云烟在包内收拾自己的衣物,东西很少,只是几件随身衣物和用品。软榻在大床的一侧不远,也就是云烟在包内的休憩场所了。
当夜幕开始降临,草原上的欢笑才正式拉开帷幕。篝火燃起来,歌舞跳起来,英武的男子汉们和可爱的姑娘们才是照亮这茫茫夜空最亮的星子!
云烟在蒙古包内收整了下自己,静静坐着。听到了包外开始喧闹的声音,知道大概是晚上隆重的庆祝活动要开始了。想想胤禛他们三人走的时候并没有要求她跟着,想是自己可以静静地在包里休息一晚,这些天来,马车的颠簸和连日的打扇,她真是几乎没有自己休息过一时。
但她正松了口气时,小顺子拍门进来,说是四爷说晚上在旁边草场上的庆祝活动要开始了,让云烟过去侍候着。云烟忙摸摸头发齐整,跟小顺子过去伺候。
篝火、牛羊、美酒、歌舞、欢笑、蒙古包、苍茫的大草原……
一个现代人真的是没有见识过这样纯净的感受,而云烟在这第一个科尔沁草原的夜晚就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
康熙坐在主座上,火光下他的脸并不真切,他正是盛年,那富有四海雄才伟略的帝王风范却是在举手投足间散发到草原的每一处,不用看清容貌,仅是那声音语气和随意的动作,已是无可比拟的让人折服。这是个除鳌拜、平三藩、收复台湾的千古一帝啊,他,怎会平庸?!
一手边是科尔沁亲王班第和固伦端敏公主和蒙古的王公贵族们,一手边是他的儿子们。他的语气随意亲和又无比让人尊崇,一张一弛,炉火纯青。
各个皇子都有随身的丫头和小厮伺候着,云烟和小顺子小魏子也都在胤禛身后,云烟又更是负责伺候他的饮食。其中,只有八贝勒胤禩略不同,他出行只带了两个小厮伺候,没有丫头。
晚宴开始后,云烟一直默默的在一边帮胤禛夹菜,剔骨头,处理好了肉食才往他碗里夹。草原上的酒碗很大,喝酒的习俗更是一口喝干,看的云烟有些担心。连开场带与蒙古王公之间的几个来回,胤禛已是几碗下肚。云烟不禁看看他面上,火光下,肤色好的像上好的油脂,嵌上他那双夺人心魄的眼睛,盈盈闪光,已是酒意。这夜晚,估计想不醉都不可能。
不过,这样的夜晚,不醉又待何?
篝火愈来愈烈,热情奔放的蒙古族姑娘们开始跳舞,男儿们开始拉起马头琴。那苍凉遒劲的音乐破空而来,充满了草原的豪放与直白。
云烟心中一凛,抬首紧紧地盯着蒙古男子手中的马头状乐器,耳边都是那奔放的乐声——
曾经,在她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爸爸还活着。他曾经把她抱在膝盖上,说了一个令年幼的她久久无法忘怀的故事——马头琴的故事。
传说,马头琴最早是由草原上一个小男孩做成的。他有一天捡到了一匹无家可归的小马驹,他收留了它。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小马驹在小男孩的精心照管下长大了。它又美丽又健壮,人见人爱,男孩更是爱得不得了。有一天夜里,还英勇的赶跑了来偷袭羊群的狼。马儿和男孩还得了赛马比赛的冠军,可是小马却被王爷看上了,男孩死活不愿意相让,被王爷夺了小马打伤了男孩,他被亲友们救下送回了家里。男孩伤心地在床上每日思念自己的小马,一天晚上,他正要睡下,忽然听见门响。竟然是小马身中七八只利箭从王府跑了回来,跑得血与汗直流。血从伤口处像喷泉一样流出来。小马因伤势过重,第二天便死去了。小马的死,给他带来了更大的悲愤,他几夜不能入睡。一天夜里,他在梦里看见马活了。他抚摸它,它也靠近他的身旁,同时轻轻地对他说:“主人,你若想让我永远不离开你,还能为你解除寂寞的话,那你就用我身上的筋骨做一只琴吧!”他醒来以后,就按照小马的话,用它的骨头、筋和尾做成了一只琴。每当他拉起琴来,他就会想起小马;每当他回忆起与马儿疾驰时的兴奋心情,琴声就会变得更加美妙动听。
从此,马头琴便成了草原上牧民的安慰,他们一听到这美妙的琴声,便会忘掉一天的疲劳,久久不愿离去。
传说中,每一只马头琴都附有主人心爱马儿的精魂。这琴,这琴声永永远远的替不能守护主人的马儿守护着它的主人一生。
在云烟的心中,马头琴是神秘的,马头琴就是一匹真马儿的骨血做成的,它是那么有灵性,有那么深沉的哀痛。纵然周围如此欢声笑语,她还是能听出那音符里天生的苍凉和痛楚。
在云烟的心中,那是爸爸唯一留给她的一个故事。那只小马就像她一样,无家可归,无处可依,无法抗拒命运的安排。
“发生了什么事?”
胤禛低沉的声音在云烟耳边突然响起,云烟猛然对上胤禛皱着眉峰的脸庞,那眼珠漆黑漆黑的倒影着她——她,泪流满面。
草原之夜(二)
云烟瞬间惊慌,忙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滴。一边低声的开口请罪“四爷恕罪,奴才失态。”声音略有些让人心疼的沙哑。
胤禛仍然维持着原状,一双宝石似的黑眼睛一直看着她。轻轻的开口“怎么了”
云烟低着脑袋轻轻的晃晃,心下有些茫然,咬咬嘴唇。“奴才……只是觉得琴声感人。”
胤禛眼睛里快速的闪过一丝亮光。他微闭了下眼睫舒展开。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传说第一次听到马头琴流泪的人,是骏马和草原的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