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察覺,隱有不快道:「不記得名字身份,長什麼樣總記得吧?你昨日不光顧著去吃飯了吧。」
李化吉答得滴水不漏:「酒宴上有我從未喝過的葡萄酒,初喝時我只當是果汁,便多喝了些,因此後來醉了酒,一概都忘了。」
她昨日醉酒是被謝狁抱著進謝府的,此事早就?傳開了,謝夫人摘不了的錯,只好?轉移方向,待要重對?李化吉雞蛋裡挑骨頭,李化吉忽然道:「母親,我預備去鹿鳴苑看一下五弟。」
謝五郎這幾?個月都閉門不出,唯獨李化吉見人時,他拖著病軀前來送了見面禮,這件事給謝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於是更不好?攔李化吉,只能對?她輕輕放過。
李化吉便立刻從謝夫人出脫身,去了鹿鳴苑。
鹿鳴苑裡里外外都是安靜的,李化吉跟著引路的僕從,來到了藤花架下看書的謝五郎。
他仍是瘦的,往日修身的袍子此時也變得寬大無比,風一灌,就?跟紙片一樣要跑到天上去。
李化吉怎麼看,都不覺得他像是個正在盤算私奔的人。
謝五郎道:「公主請坐,恕我身體有恙,不能起身禮讓公主。」
李化吉搖搖頭,示意自己不在意,自尋了圓凳在旁坐下,道:「我昨兒見到了阿嫵,她與我說你們正在盤算私奔。」
謝五郎溫和?地笑?道:「我猜得沒?錯,公主是願意幫助我們的。」
李化吉不肯承認她是被那句『幫他們就?是在幫你』打?動,她推己及人,能理解郗六娘誓死?不嫁不愛之人的決心,可是,理智探穴時,她又總會懷疑這個決定是否是正確的。
李化吉遲疑道:「五郎,你當真想好?了,六娘是女子,無論成?功與否,她要付出的是你需要付出的成?百上千遍,你要為她著想。」
謝五郎指了指自己:「公主看我,我節食,起初是為了說服爹娘,可後來我發?現他們是狠心的,哪怕我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也越不過謝府和?這一大家子的利益,所以哪怕我餓死?,他們也不會鬆口。」
「我死?了心時,也問了六娘是否願意與我私奔,那時六娘告訴我,私奔不是兒戲,我恐你一時興起,之後就?要欺我負我。我便問她該如何?證明我的心。她告訴我,除非我如此餓到次年五月,當我經受這般多的折磨疼痛,卻還一如既往想娶她,她就?跟我走?。」
謝五郎溫和?地笑?,可眼裡有著陰暗扭曲的瘋狂愛意:「你看,快到五月底了,我做到了,六娘明白了我的心,就?該和?我在一起。」
第38章
謝五郎見李化吉沉默不語,用瘦成竹節的手倒了盞茶,遞給李化吉:「公主是被嚇到了嗎?」
李化吉鎮定地接過茶,潤了潤嗓子,方才道:「並沒有,私奔事大?,你?不拿出決心來,讓六娘相?信你?,她又怎敢貿然拋家棄親,隨你?而去。」
她話鋒一轉,「不過你們找我幫忙,讓我很奇怪,阿嫵或許不清楚內情,可你?是知道的,我在謝狁面前,能說上什麼話?做成什麼事?」
謝五郎眼眸里浮了點笑意:「那日在甘露殿,公主誠心救我,又與我說了那樣的話,我便?知道公主與三兄並非一類人。公主出於無奈嫁給三兄,自當比旁人更能理解我與六娘,何況這件事,也只有三嫂去做更合適。」
李化吉喉嚨發緊,道:「什麼事?」
謝五郎道:「我與王靈璧的婚期定在金秋九月,在那之前還?有個中秋節,屆時?市井花燈滿街,魚龍玉舞,通宵達旦,恰恰三兄最厭與家?人一處過?節,你?若此時?請他?帶你?去市坊玩,他?必然同意。」
李化吉道:「只要做這個?」
謝五郎笑?道:「是,只要做這個,戶帖腰牌我已備妥,出城的路線馬車由阿嫵姐姐幫助,也不在話下,最重要的只有如何躲過?三兄,他?若在府,他?的暗衛必然也在府,我稍微有些風吹草動,他?都能知道,又怎麼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翻出謝府高牆。」
李化吉聽?罷,並未急著回答,只是端起茶盞,慢慢喝。明後的龍井茶比不得明前,總有幾分苦意。
謝五郎也不著急,靜靜等她回答。
一時?之間,唯有風吹院樹的搖動聲,嘩嘩作響,李化吉抬眼,看著瀑布般垂落的紫藤蘿。
她道:「你?憑什麼覺得我一定會幫你??就因為你?覺得我與謝狁不是一類人,我嫁給他?受了委屈,所以也能感同身受,無私幫助後人來免於步我後塵?我承認,你?和?阿嫵的話確實很打動我,所以我願意聽?阿嫵講,也願意來看你?,聽?你?講,但我也跟阿嫵說過?,如果只有理解,沒有理智,我活不到現在。」
謝五郎微微皺眉。
李化吉繼續道:「『只要做這個』,說的倒是輕巧,我若平日與謝狁關係冷淡,忽然那日想與他?去共賞花燈,等事發,以他?的聰慧,你?猜他?會不會第一個懷疑我?你?們是一走了之了,但我為了掩飾自己,需要從現在開始,直到中秋,將近三個月的時?間與他?親熱接觸,這與我而言,何嘗不是一種痛苦?」
她緩慢將目光落回謝五郎的身上,盯著他?那餓成皮包骨頭的模樣,從其中估算著私奔的價值究竟能值幾斤幾兩。
「除非你?能給我一萬兩,」李化吉豎出一根手指,抵在鼻尖,露出的一角眼睛,弧度圓翹,有狐狸的狡黠,「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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