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光卻落在她腳上那雙單薄的平底單鞋上,心想這麼薄的鞋底,也不怕硌死。
他踢踢腳邊的玻璃碴子和小石塊兒,邊走邊踢,硬生生為身後的人理出一條長長的小路。
倉庫里只有一些急救用品,數量和種類都不夠,只能簡單應急。
池煜扔給她一個急救包,讓她先出去。
外面天色漸白,光線愈發充足,漸漸照亮這一方天地。
倉庫後方塌了一小塊,好在那裡只放了些不常用的桌椅,沒什麼的大的損失。
池煜繞著檢查了一圈兒,才從裡面出來。
出來時許霧正蹲在地上低頭翻找急救包里的東西。
黎明破曉時分的光線柔和清冽,薄薄一層灑在她的身上,即使多了一幅眼鏡,側臉輪廓依舊熟悉,還是自己記憶里的短髮,乾淨又清爽。
這個自己思念了十年的人,此刻離他僅三步之遙,池煜莫名覺得不可思議,像一場夢似的。
他出來時,雙手還提著四個急救包,走近她看了兩眼,語氣冷淡,「這個就給你們用,你學生在前院,去那邊找也不遲。」
正準備走,她輕緩的聲音響起:
「池煜。」
他步子下意識一頓。
說來奇怪,有些人就是有這個能力,只是叫一聲名字,就能讓他所有的不滿都偃旗息鼓。
窸窣的聲響在背後,他聞見一陣淡淡的香味,是水蜜桃味兒。
這麼多年,居然一點都沒變。
「你轉過來,我給你上藥。」
衣擺上傳來一股力,他微微偏頭,便看見拿著碘伏棉簽的許霧正仰頭看他。
熟悉的眼眸藏在單薄的鏡片後,一瞬不移地望著他,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個冬夜。
長椅上,少女伏在他身前,專心為他上藥,然後說出那句自己期待已久的喜歡。
嘶啦一聲,腰腹處忽然一片冰涼,他猛地回神,低頭就看見自己黑色短袖被人扯開一道口子。
幾乎是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
「許霧你一見面就扯人衣服的毛病怎麼還沒改?」
那是2o1o年的那場地震,他們第一次正式打照面時,許霧醒來見到他做的第一件事——失手扯歪了他的衣領。
空氣有一瞬間沉默,直到腰腹處的傷口被人猛地一戳。
池煜輕嘶,低頭看某人,「幹嘛,謀害人民警察啊?」
「沒有。你衣服前面就破了,我只是不小心又拉開了一點。」
她語氣平靜,貼好紗布,利落地收手,又蹲下去要看他的小腿。
他垂眼一看,那口子好像確實是被某個鐵架劃破的。
莫名有些不好意思,池煜腳往後一移,輕咳一聲,「不用了,小傷而已。」
「行。」許霧答應得乾脆利落,直接收手站起身,裝好東西就打算往前走。
不是,都不猶豫一下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