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手,小胡爷什么也没说,独自在桌前吃饺子。年轻小爷们胃口大,吃了整整两盘才饱。
杜希开着车在门口按了按喇叭,胡唯隔着玻璃和他一招手,示意他等自己一会,转身上楼敲杜嵇山的房门。
“爷爷,我走了啊过年有假再回来看您。”
杜嵇山站在门里,想开门,又不想开门,最后从鼻子里出气儿,哼了一下。
胡唯不死心“我跟您说那事儿”
“滚滚滚耳朵聋了,听不见”
胡唯咧嘴笑了,“得,我走了”
在窗台上趴着眼见着杜希的车走远了,杜嵇山鬼鬼祟祟赶紧让保姆给二丫打电话。
“快,快给她叫回来,就说我不行了。”
“老爷子,你自己打吧,我可不敢打这个电话,回头二丫现骗她,不得把房盖掀了”
“反了她了还”杜嵇山一背手,站在楼梯口。“不怕,你就说我心脏病,点名儿让她回来。”
说完,杜嵇山一看墙上的表,老谋深算“再等一会,等胡唯的飞机起飞了,别让他俩有串供的时间,给我搞露馅了可不行。”
只等下午一点四十,从雁城去虬城的飞机起飞,保姆准时拿起电话打给了正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的二丫。
保姆也没敢说老爷子生命垂危这样的瞎话,只说你爷爷刚才不舒服,犯病了,现在在屋里躺着呢,嘴里念叨你好几遍,我看着实在可怜,要不你回来一趟
二丫这时候正跟胡唯生闷气呢
听见家里召唤,二话没说,马上就答应回去。答应了,她还得问问“小胡哥在家吗”
这可把赵姨问住了,老爷子也没教她啊
想了半天,赵姨实话实说“刚走,他说六号学校要点名报道的。”
胡唯走了,正合二丫的意,她打定主意要不理他,立刻哼哧哼哧打着包回家了。
她也想爷爷了。
虬城回雁城,飞机还不到两个小时,二丫一出机场,伸手打了个车,脑子浆糊一样的。
她哪里知道回了家有三堂会审等着她
杜嵇山带着几个儿子正在餐桌上喝茶水,他急的直用拐杖敲地“你们倒是说两句话啊”
“说啥啊,这事有什么说的。”杜甘磕着瓜子儿,没事人似的。“他说跟二丫好上了,也得知道好成什么样,好到哪一步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您拦着,那么大个闺女拦得住吗,长两条腿想去哪去哪。”
杜嵇山瞪了二儿子一眼,回头看自己的大儿子“老大,这事儿你说。”
杜敬是家里说话最有分寸的,他斟酌着语气“爸,您也别心急,我看二丫跟胡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您把她叫回来,别她倔驴脾气上来给您气个好歹,慢慢说,慢慢说。”
杜嵇山纳闷,怎么这几个孩子听见这事都不吃惊呢
他又面向杜希“老三,你说。我听你怎么说。”
杜甘呵呵一乐,吐了口瓜子皮儿。“爸,你问他他心里高兴着呢,本来就怕胡唯在虬城跟亲爹跑了,这下搞个二丫拴住他,老三怎么着都不吃亏这事成了,胡唯改口叫三伯,跟咱家一辈子脱不了关系;没成,他儿子也没啥损失。”
这话说到杜希心坎里去了,难得他转开头望着窗外掩饰笑容。
杜甘一摊手“你看看,我说对了吧,偷着笑呢。”
杜嵇山气急败坏,这家里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是跟他站在一条战线上的他又看着二丫的亲哥哥,杜锐。
杜锐倒是态度立场都很坚定,绝对不行
“是吧,还是杜锐想的明白,且不说咱家二丫年纪还小,就两个人是一个家门走出去的这一条,这让外人怎么看我是这么想的,把她弄回来,先关在我身边待一段,没准俩人见不着面,也就淡了。”
“哎呀不可能。”杜甘拍拍手上的灰,“爸,我就实话告诉你吧,他俩早在老三住院那时候我就看出苗头了。”
杜嵇山咂舌“你看出来了”
“您以为哪胡唯要走那时候,二丫整天不爱说话,她父母走时她都没那样,霜打了茄子似的,她去虬城走的多乐呵,要不为啥大过节的不回来,就怕两人凑到一起当着咱们心虚,她哪有胡唯那小子会装模作样。”
杜敬环顾家里众人,看各怀心思,主动站出来说了句话。
“爸,要我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呢,是胡唯咱们看着长大的,什么样的孩子咱们了解,二丫喜欢他,不吃亏,总比社会上摸不着底细的小青年把握;另一层呢,胡唯在部队,干什么事都有分寸有保障。我在消防队这么多年,了解这样的孩子,前一阵我和舒萍还商量把我支队的科长介绍给二丫。”
杜嵇山是搞学术的,什么事都要辩证去看。“那,你说说不好的地方。”
“这不好呢,就是您说的,两个孩子都是咱们杜家人,就算这胡唯是小枫从外头带来的吧,外人眼里不好看。”
杜嵇山沉思着,连连点头。
“可”大伯话锋一转,“您也不能光图面子,说句我不该说的,您都这个岁数了,哪有那么大的排场让外人看,孩子在一块高兴,真心实意,不比什么都强。二丫幸亏喜欢的是胡唯,这要是我家杜炜,或者杜锐,那才是真炸开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