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肤色极浅,在走廊窗侧的光照下几乎有一种苍白的透明感,色又若鸦似的极黑,不像一般亚裔那样浮着轻微灰褐,整个人看上去有种黑白画报式的特别的冰冷俊逸。
他肩上背着深色的吉他包,和洛梓昱擦身而过。
洛梓昱未说话,只不经心地想着天数的事,老板的“条件”是一周内一半的时间,那么前几天算上,他就不再露兽化特征了。
在更衣室里,他低头把脚腕上的绷带解掉。轻伤似乎因为那个“兽化”的影响回复度算快,他已经基本没有痛感,换上制服向外走。
不露兽耳兽尾的原因,这几天已经有来咖啡厅的客人对其感到非常有兴趣,离上手只有一步之遥。
还有那个……很烦的“色海豚”同僚,每每都是面红耳赤地觑着他欲言又止,让他窝火。
今天是负责外面的露天桌位,碰到伸手的客人很少,洛梓昱工作还算安定,效率随着熟练度已经提升到了合格以上。
不远处的演台有吉他声传来。
宁静,平常的曲调,完美地融入了白色的遮阳桌前的繁忙景象,如同一道淡背景音。
而那吉他手的歌声响起时,露天桌位间略有些嘈杂,交错的闲谈声,碰撞的杯盘声几乎同时逐渐安静下来。
那个年轻人有着像威士忌中的冰球于玻璃缘轻轻敲击,在琥珀色的香气中晃落的声线,清泠,迷幻,而极具标志性,只要听过一次,就难以忘怀。
洛梓昱在这安静中抬头往外台上望了一眼。
是走廊里背着吉他走过的人。
他没有再多看一眼,将手上的咖啡杯往餐盘放好,快步往内厅走去。
那流畅的€€€€乐声中,只有着制服的服务生们在餐桌和内厅间无声快地来来回回,像是音乐的水漾中静谧美丽的游鱼。
台上的歌手漆黑瞳仁中的视线垂而向下时,看到一只手在这时刻,伸向少年被西式马甲包裹着的腰际。
一瞬睫的轻-颤,在他都以为自己会摁拨错和弦时€€€€视线中的少年不留痕迹地向另一侧转身,就仿佛对那从后盲区伸来的威胁早已本能所知。歌手的指尖未停下,流出的吉他乐声毫不停滞。
€€€€敏锐,灵动,轻巧。就像他最开始写的第一关于黑猫的曲子。
……
歌手的乐曲到尾声时,一位客人抚掌拍了几下,然后笑着道:“配着这样的歌声,合该来上一杯威士忌。”
在咖啡厅点酒,虽然不是日常餐单,但也并非点不到。
洛梓昱按要求端着放置古典杯的餐盘走过去时,那客人又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惜现在还没到深夜,我没有晚前喝酒的习惯。”
是之前那个被避过手的客人。
“请这位可爱的服务生帮我享受掉它怎么样?mytreat。”
洛梓昱站在原地,被客人扶着杯子握住他的手,“帮”他饮下,青涩的喉结随着酒液灌入喉中一下一下被迫滚动。少年从没有这样猛烈地饮烈酒过,白皙的耳都随之染上呛红。
即使是有在种种情形下默认规则的“阁”,这样被客人在白日灌酒也属于过度的情况。几个同在露天桌位工作的女服务生都不由从不同方位向勉力站直的少年投去担忧的目光。
空腹喝一杯威士忌,饶是少年并非完全没有沾过酒的经验,醉意也无可抑止地蔓延上了少年的状态。
脚步变得缓慢而惑乱,现在的少年更容易被不怀好意的客人们碰触到,甚至拉住手腕往后,让他重心不稳,而这样的客人只多不少。
总是不笑的冷感脸颊染上一层浅淡红晕的时候,实在很难有客人抵挡这样情态的小服务生的诱-惑,一位女客差点借机在被拽着歪倒下来的少年颊侧印上一个唇印。
少年原本还能端稳餐盘,但被心怀叵测的客人们蓄意换着方向按铃招引,加上间隔越来越短的碰触和拖拽,少年还是慢慢走不稳了。
连咖啡厅老板都似乎再看不下去,在对客人们礼貌抱歉,露出一个迷人至极的微笑之后,将洛梓昱带离了露天外厅。
“真可怜。”年轻老板微俯下-身抬起少年尖细的下巴,看着蒙着醉雾的乌眸,似真似假地喃喃轻叹道。
那双总是顽固的,像破不开的深水一样的乌眸,此时却被动地蒸晕上了一层柔软的朦胧雾气,着实漂亮得惊人。
司顷浓稠的墨绿色瞳孔缓慢地生了细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