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负了你太多。”皇帝喟叹一声,然话锋一转,带上了强硬:“可朕从不后悔。”
宋萱秋垂下头,敛去眼底的神色。皇帝见状,却只一径自顾自说下去。
“当年的事自是无需再提,如今,朕唯一能做的,便是放你自由。萱秋,去找那人吧。”
猛然抬头,只为龙榻上之人的这一句,眼底再难掩激动与震惊。
她看清了皇帝眼底的真诚,他没有骗自己,他真的打算让自己离开。
皇帝笑了,云淡风轻。看开了,放下了,自己也顿觉轻松许多。正如当年青衣所言,饶过他人,亦等于放过自己。
“张德。”
“奴才在。”一旁一直静立的公公此刻听命转身,对着皇帝一弯腰。“皇上请吩咐奴才。”
“不必多礼了。去把翔儿叫进来吧。”皇帝的语气并未带上任何苛责,然而他的冷淡却让张德确切的感受到。
毕竟是一国之君,即便已在人生尽头,亦不减丝毫帝王之气。威严不容人拒,气势非凡过人。
“奴才……”那张德心里一沉,恐惧之感油然而生。话尚未说完,便被老皇帝打断。
“既然认定他为你现在的主人,便要懂得忠心二字的意义。吾儿乃下任王者,身边如何能有心智不坚者随侍。”
这几句话说的平静,可话中饱含的意义却如惊涛骇浪。而此后,那公公根本无从反应,只“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低着头不敢动作,身子微微颤抖。
“父皇,别为难张公公了。”此一时,突兀的声音骤到,一人稳步踏进霖殿之内。“儿臣辰翔,参见父皇、母后。”
不卑不亢,一改往日姿态。李辰翔略一行礼,挺直腰际,趋步至龙榻之前,与宋萱秋并肩而立。
皇帝看着眼前的青年,眼底有过一抹激赏与欣慰。一阵轻叹,唇边的笑透着无奈:“翔儿,想来已是听到朕刚才所言。”
李辰翔不想隐藏,大方的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讽刺的笑来:“父皇想让母后怎样自由?父皇难道就不曾想过,或许母后要的并非自由,而是其他?”
此话暗喻为何,众人心底雪亮。皇帝是何人?即便病重卧榻许久,但该知道该洞悉的,早便心里有数。而宋萱秋,此刻已是面色苍白,僵硬的看着老皇帝,再将目光转向李辰翔,带着浓浓的恨意。
“翔儿多虑了。皇后要的再简单不过,朕愧对她太多,如今也该放手了。”老皇帝无视李辰翔话中之意,而是替皇后解围。
宋萱秋错楞,继而看着皇帝的眼里带着湿意。这个男人,在他生命的尽头,维护了自己。只这一次,便够了。够让自己真正放下仇恨,亦放下那些浮云权势,富贵名利。
“皇上,臣妾多谢皇上。”说完,盈盈一拜,竟是屈膝跪了下去。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宋萱秋放下了她一身傲气。对着皇帝行了如此大礼。只因此时此刻的皇帝,值得自己这么做。
“既然父皇这么说,儿臣自然依从。父皇放心,儿臣定然让母后真正的‘自由’。明日后,东霖皇后会皈依卧佛,为民祈福,再不入世。”
李辰翔本就不欲多加为难。何况,皇后离开,朝中再无阻力,何乐而不为。
“好、好。”皇帝笑了,然下一刻,胸口一阵剧痛,咳声连连,一口带着污浊的血自口中喷出。
“父皇!”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