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洞之旅除了让他的地图探索度提了一截之外,没什么其他收获,赫莱尔对重工业风和科技风都不感兴趣,反而那天然形成的洞穴悬崖让他很喜欢,如果活动出类似的家具套装他会考虑兑换的。
但是翻来覆去,还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你不觉得他内心太矛盾了吗?”赫莱尔提出疑问:“他一边因为被我识破身份不得不接纳我,一边因为信任我而接纳我,但是与此同时他在对自己的接纳表示出一种诡异的抗拒和窘迫,见鬼啊他为什么会因为自己想要相信一个人而感到恐惧?
我不信他昨天晚上一定要吃那份夜宵,但他就是这么做了,把我一个人仍在塞满监控和遍地防御工事的蝙蝠洞,他在期待我做点什么好和我绝交吗?”
赫莱尔无法理解这一切,他打开npc图鉴,明晃晃的五星好感度挂着呢,仅次于六星的同生共死最后这一级他是不指望了,这么一个把余生奉献给打击罪恶事业的英怎么可能会和他同生共死。
但是其实赫莱尔又能理解这一切。
布鲁斯是个清醒的聪明人,又具有优秀侦探所有的一切素质,甚至过了头,而聪明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看得更远,在还没有完全融入蝙蝠侠这个角色的时候,布鲁斯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未来,那将是一片无光的荒原,锈死的铁桩插进大地,流出汩汩汇成河流的鲜血。
所以他抗拒且恐惧着亲密关系,可是年幼时失去双亲又让他无比渴望这一切,这也许就是布鲁斯后来身边出现一任又一任罗宾的原因
赫莱尔在纽约这个未来时间线查到过这些内容,对号入座后很轻易联系起这一切线索。
但是,但是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么内耗的人啊?!心里有问题为什么不去看心理医生?有病就去治啊折腾他干什么?天知道赫莱尔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刷够了新手npc的好感度,结果一扭头人家就在暗搓搓地想办法把他踢走!
杰森则表示这些理所当然。
“老头子的信任危机严重到会给自己做反制预案,这不稀奇,我唯一赞同的小丑的观点就是,他们确实没什么不同。”
蝙蝠侠的本质就是一个疯子,一个足以和小丑匹敌的疯子。
自我保护机制罢了,布鲁斯甚至自己可能都没意识潜意识中对赫莱尔的防备和拒绝。
赫莱尔又叹了一口气,但这次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年轻的义警无用的挣扎。
防备又如何,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赫莱尔托着下巴眼神漫无目的地乱飞,酒瓶的倒影中,空洞的瞳孔没有映入任何东西。
布鲁斯真正打心里拒绝的人,要么形同陌路,要么打一顿扔进黑门和阿卡姆。
相反,布鲁斯越是本能地防备他,越是证明他对他的信任度在提高。
别说是年轻的蝙蝠侠了,就算是二十年后的蝙蝠侠又怎么样呢?
就算是二十年后的,有过变成双面人的朋友,有过反目成仇变成缄默的朋友,有过一个死去的罗宾,有过一个因为小丑再也站不起来的蝙蝠少女,有经历过这一切一切残忍,痛苦,自我怀疑的孤独的旅程的蝙蝠侠,又能怎么样呢?
他同样拒绝不了赫莱尔,拒绝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没有任何特殊能力,和他从青涩走到老练,从刚刚成年走到正义联盟顾问,从未背叛且永不死亡的朋友。
赫莱尔就是这样一个bug,他通透于人类的劣根性,自然也对其操纵自如。
再怎么接近神明,只要布鲁斯韦恩还是一个血肉之躯的人类,就无法摆脱人类的种种桎梏,就仍会无药可救地趋光趋暖,踏入这个温水浇筑的陷阱。
这甚至算不上是一个阳谋,杰森也清楚这一点,因为赫莱尔确实永远不会伤害布鲁。
他图的,不过是那点世界支柱的认可罢了,一个在他升到满级之前,支撑他的身体不被宏伟浩瀚的世界之力直接扯碎的依凭。
不是布鲁斯,也可以是钢铁侠,也可以是人,亦或是其他人。
当然,赫莱尔其实也可以谁都不选,多付出点代价罢了,天之骄子有任性的资本。
回想起游戏开局时面临的三个选项,赫莱尔磨了磨牙尖,眼里流露出锁定逃跑的猎物时才会有的锋芒。
不愧是地狱模式,可惜,这场游戏我既然选择了你,就没办法逃掉了哦。
尤其是不要在“骑士”这个词前面加上什么乱七八糟的前缀,因为你永远不是知道那个前缀会不会有一天活过来找你。
对不对,黑暗骑士?
*
“先生,关系已经打点好了,要派人去把他处理掉吗?”来人对着脖子比划了一下,满是对人命的漠然,他问候的姿势很恭谨,倾着身子。
站在大厦顶楼的落地窗前,男人叼着根烟,烟雾缭绕遮掩住了落地窗中他的倒影,很快,他将未抽完的烟夹在指尖,将带有火星的那一头按在窗上,烟雾散尽,年轻的影子右眼上还有点点金红闪烁,但很快化作灰烬。
而来人就这么一直微微低头,没有半分逾越。
“卡罗尔那个废物。”男人冷冷道:“闹得动静太大了,父亲已经听说了这件事,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不管他能给我带来怎样的价值。”
“是他辜负了您的仁慈。”手下态度依旧恭敬。
“哼。”阿尔伯特冷笑一声:“如果不是我,卡罗尔十年前就该成为哥谭湾底的石雕了,是我对他太纵容了,当街用火箭筒轰炸?而且还是白天?gcpd总部就在两条街外!谁给他的胆子!”
他的声音随之拔高,最后怒不可遏,胸膛不断起伏,泄般踹向了旁边的沙,而用料厚实重达几百斤沙竟被他踢得一歪。
“人已经联系好了,只要您开口,一分钟后卡罗尔布莱恩就会心脏衰竭死在gcpd的拘留室。”下属道。
“不用了。”
“是,我这就……嗯?”下属通讯器都握在手里了,闻言却愕然抬头:“为什么……”
而阿尔伯特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淡淡的样子,好像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至少不是现在,卡罗尔……他确实很有用,他的手段为我笼络了不少家族的支持,虽然都是一些小家族,但是都卓有成效。”
“可是,老爷那里……”没法交代,一句话没说完,下属就被飞来的烟灰缸砸破了头,白玉烟灰缸在地毯上滚了两圈,毫无损,下属的额角却被烟灰缸的浮雕划开鲜血直流。
下属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一声没敢吭,手背青筋鼓胀,强忍疼痛。
“没有下次,滚吧。”阿尔伯特睨了他一眼,下属连声道谢,赶快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室内重归安静。
阿尔伯特缓步走进,捡起白烟灰缸,然后坐在沙上把玩,手指一寸一寸摸过玫瑰浮雕,而后把它完整地放回原位,动作间,眼神扫过桌面上新送来的资料。
纸张上赫然是前夜的法尔科内庄园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