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庄弄怜皱了眉。
映春扶额喘气:“女儿忽然觉着身子不适,这晕乎乎的也不晓得怎么了……恐怕要休憩一会儿了,不然这模样出去反倒是丢了脸面的。”
庄弄怜瞧她确实脸色不好,心想着平素里身子挺好的人怎么一下子病恹恹的?心里虽不解,却也没多想就伸手拍拍映春的肩膀,“你要和芳儿小姐搞好关系,这样才能在府中有立足之地。娘也就这刺绣的手艺比较好,大奶奶可是很看重娘这手艺的。只可惜你笨手笨脚也学不好……”
映春觉得庄弄怜已经愚蠢到一个境界,还真是应了一句长的像个包子就别怪狗惦记着。她不仅自己努力成为包子,还硬生生要把自己女儿给扭曲成包子,送上门给人生吞活剥,这是为娘该干的事么?
心底微微发凉,映春这下不是装了,昨夜里受过折磨的小身子早已一命呜呼,若非她灵魂转世续了她女儿的命,这贱命早要没了。而现在,这条命可归她了,谁也别想夺走。
映春上了床躺下歇息,她的院子极偏远冷僻,各种设施都不给力,连个兰芳近身丫鬟住的都不如,说到底是欺负她娘亲家不疼,娘家不管。不过比起柴房,这破陋不堪的屋子映春也就不挑剔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忽听到门口传来喧闹声,胳膊猛地被人拽了起来。
“不干活居然在这里贪睡,一个姨娘生的庶女,还以为是什么千金小姐不成?赶紧起来!”
手臂被人用指甲刮得生疼,映春睁开了眼,就瞧见一身材厚实高大的婆子把她从床榻上拉扯起来,这婆子映春记得,是兰芳的教养婆婆,叫水婆婆。
映春不好反抗,一是没力气,二是力气没她大,反抗也无济于事。
“水婆婆,我病了,干不了活儿……”她先是讨饶,却被水婆婆一个大耳光子扇了过去,薄弱的小身子狠狠摔在床头,胳膊上立刻摔出乌青来。
水婆婆恶狠狠地凶道:“少给婆子我装病,赶紧去把厨房的柴给劈了!”
无论哪一个人在难受的时候被人生拉拽扯都绝不会开心,更何况还被这样无情对待?映春不是原先那个胆小怕事又不长心眼的包子春,她此刻简直恨死了这刻薄狠毒的兰芳和她狗奴才,心里瞬间就有了一个念想。
强撑着起来,映春被水婆婆赶着去了厨房,她在旁边盯梢,映春不敢偷懒,拿起斧头就开始劈柴。
这天气已经渐寒,映春昨夜里受了凉,如今身上又是件单薄衣裳,风吹来便是阵阵刺骨冷意。她心里骂老天不长眼,又骂这破地方没人性,还骂那老种马早点精尽人亡而死,骂得最多的自然是使唤她的兰芳和她的狗奴才们。
水婆婆看她动作迟缓不利索,提着小鞭子就往她后背上抽,一下就把映春给抽激灵了。
“疼、疼疼!”
“小蹄子,你在这喊疼也没人听得见,赶紧干活,按这速度晚上小姐洗浴的柴火都不够!”
同个爹提供的那玩意儿,一个是大奶奶,一个是四姨娘,这子女待遇就是天壤之别。
映春心里生了浓烈的恨意和不甘,想着兰芳之前对包子春所做的一切,现在又对她这般,确实是不能忍了,不然她铁定会在这小毒货没出嫁前就要步包子春的后尘了。
忽地猛嗽起来,映春手里的斧头掉在地上,她踉跄几步到了水婆婆跟前,“水婆婆您饶了我吧……您看我是真病了,咳咳……近日是真不能伺候芳儿小姐了,这不小心过了病气给芳儿小姐可就遭了。”
2:正妻姨娘嫡庶相争(二)
夜霜寒重,映春躺在沾了潮气的被褥上,半夜里就醒来了,小手触了触发烫的额头,只觉手都给烘热了。迷迷糊糊地从床上起了身,几步来到庄弄怜的房外敲门。
庄弄怜被映春几下敲醒,颇感不耐地打开门,却只露出条细缝。
“怎地了,大半夜敲什么门!”
映春喘着气道:“姨娘……我头疼发烫……”
庄弄怜脸上露出一种奇怪表情,立刻把门给掩住了,“这可怎么办?”
映春看她那动作,心凉了半截,但此时若连她都不能救助,映春就只能自生自灭了。手伸到门缝里面,把门撑开了些。
庄弄怜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忙用绢子裹着把她扒门的手给推开了,一边道:“你这做什么,半夜还让不让人睡了?平常感冒发烧罢了,也来叫我?自己忍一忍就罢了,赶紧地回去,别叫人瞧见又要编排我了!”
映春被她推开的举动给彻底寒了心,这时庄弄怜又把那绢子扔到了门外,许是嫌映春会过了病气给她,看了一眼嘴唇发白的映春,蹙眉道:“往后这种小病就不要来找娘了,娘每日可忙得很,又要绣鞋给五姨娘,又要绣些小件儿给几个哥儿,还得伺候大奶奶,你讨不了大小姐的喜也别给娘尽添麻烦!”
待庄弄怜数落完了映春这才关上门,映春呆站了半晌,总算回了魂,唇角忽而笑出声,笑了片刻就蹲下身把地上的手绢捡走了,然后回了房间。
今夜这遭倒是让映春明白庄弄怜根本不在意她的女儿,自己蠢钝如猪,还想着利用女儿去讨好大房嫡女,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抱着腿坐在床头的映春眼神冷了冷,不带丝毫感情。
翌日醒来,映春一抹脑门竟已退了烧,人也没那么难受,只觉老天是想给她一条活路的,这样折腾都没事。
一早先去庄弄怜的房里,看她在那儿梳妆打扮,因用得都是劣质的胭脂水粉,瞧着也不细致,粗糙至极。
映春等在门外,等她梳妆完了才领着自己去大奶奶蔡氏房请安。
进了屋,人早就在了的兰芳眼睛瞥过来,恶狠狠地没好气的样子。
映春心里颤了下,总觉兰芳的眼神有点阴狠。转而心里嗤笑一声,想必是那天没把她溺死,又在外头受了气才更看她不顺眼吧。
她不傻,立即低眉顺眼地站在一侧。
这时兰芳叫她奉茶,这个规矩仿佛内定似的,四姨娘也不管,还用眼神催促她。
映春皱了下眉头,这种琐事本该是府里丫鬟做的才是,她身份再低微也是小姐身份,让她做丫鬟做的事这传出去是要被笑话的,这大房做事也不见得多细心。
谁知给大奶奶献茶的时候,兰芳忽地伸出脚绊了她一脚,映春本是要躲的,迟疑一下便没躲,直接摔在地上。
蔡氏当下就摔了杯子,“怎么回事,大清早就找人晦气!”
“母亲莫要发怒,许是春儿不小心呢。”出声的是蔡氏的小儿子兰峰,他轻蔑地看了地上的映春一眼,阴阳怪气地劝说了一句。
映春身子一抖,立马伸手捡地上的碎片。
“让丫鬟来扫就是了。”这是蔡氏的另一个嫡子,比兰峰早出了一年,叫兰烨,虽也不喜映春,却也是看到兰芳伸脚绊了映春的,觉得这种欺负人的戏码没什么劲头,这才出言让她们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