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恰好四日后是亦宁生辰,张夫人先把身上的首饰摘了个七七八八,俱塞给亦宁、亦安姐妹几人。
看着她们花骨朵似的,就想打扮起来。?[(()”一番话说得张元慧满面通红,她这还没过门呢,母亲就这样热情起来。
等看到亦宁几人满是笑意的面容,张元慧心里的羞意散去大半,姑娘们在一处说笑起来。
亦安几人当张元慧已是未来的大嫂,自然事事贴心。而张元慧想着这些都是未来的小姑子,也处处温柔。
不多时,魏夫人也笑着过来。
“真是巧了,又和夫人见面。”魏夫人知道自家丈夫这回升迁是借了白侍郎的力,不然他自家三年前就向圣人递过奏本,圣人却说只让他实心办事,并没有提调动的事。
这件事并不能放在明面上讲,说出去立时会遭御史轮流弹劾。所以魏夫人做了和张夫人一样的事,把几个姑娘唤来,再把身上的金银首饰俱都分给几位姑娘。就连张夫人的女儿也有,这是陆氏未来的儿媳,魏夫人自然懂得。给首饰的理由和张夫人分毫不差,意思都是一样的。年轻姑娘需要打扮,那么素净作甚?
本来亦安几人出来踏青,头上没有带戴多少首饰,这样一来,反倒像是要去谁家赴宴似的。
“本来还想着和夫人搭伴去京城,路上也要有个照应。只是不巧,公署有事,他一时走不开,只好送夫人先行了。”陆氏长子高中,魏夫人心知肚明这下必是要启程入京的。四月里就是殿试,若再不准备,只怕今年和张家的婚期就完不成了。
金榜题名日,洞房花烛夜。人生三大喜事一次遇上俩,可不要好好操办。
陆氏见魏夫人话里有话,不由问道,“这是怎么了?”这不算犯忌讳的话。再加上魏夫人本来也想找人倾诉,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还不是那位新来的夏织造,看过账簿明细后,又要拉着我家老爷察点库房,还找了织造上的老工人来看布匹成色,分明是不信我家老爷,这下可不得耽误功夫。”本来官员交割是惯例,魏莫
()钤做了九年织造,旁人看在荣康郡主的面子上,也不会多么为难他。偏生补任的是夏秉言,非要把织造衙门的布一匹一匹地看过去。
气得魏织造…不对,如今应该称魏县令,气得魏县令在心里是破口大骂。你夏秉言算是什么东西,他可是圣人钦点的五品织造。你这么干,难道是说圣人识人不明?!
可夏秉言行事符合章程,又是新任织造,魏莫钤便是再有气,也得跟着一间间库房盘过来。事后魏莫钤回过味儿来,夏秉言这么一闹,彻底就把他给洗清了。织造衙门的账册清清楚楚,他分文未动。有这一出,也足以证明他对圣人的忠心了。
想明白了的魏莫钤,对夏秉言热情起来,亲自鞍前马后,没有露出一丝不配合的苗头。
因为这个,魏夫人和丈夫想要赴京就职,可不得等夏秉言清点完库房。
陆氏听了也只能安慰魏夫人一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家夏织造行事符合朝廷的规章制度,应该说,这样履职将近严苛的官员不多了。只要大面上没出什么错,不给后来的官员挖坑,这些下任官员也不会追得这样细致。
魏夫人也只得轻叹一声,等这个夏织造干上一年就会明白,就算他自己不主动贪,织造衙门的油水也会往他家里流的。届时他那一家子穿细布衣裳的家眷,立时便能穿上绫罗绸缎了,虽然是达不到上供要求的次等货,可也比粗麻细布好多了。
不多时,沈夫人又带着儿女来偶遇。
李巡抚一案,盐道上被夺职的官员太多。沈知府便升了半级到盐道上去,也算升迁。三年后若是能做出成绩来,还能接着往上升。
因此沈夫人更加想和白家结亲,弹劾案都没能对白阁老造成影响,这一回大计,布政使还升到京里做侍郎去了。这不是宠信,什么叫宠信?!
再看亦安,沈夫人心里更加满意。她这次出来特地在身上戴满了首饰,一股脑儿全散给白家姑娘。
就连不知情的陆临湘都看出几分端倪来,用眼神问姐姐,家里哪位姑娘要和沈家结亲?沈夫人把幼子打扮得十分清贵出挑,说是来相看的都有人信。
沈夫人长子今年春闱也得中,第十六名,也在等四月的殿试。次子今年十四,正在备考童生试。
沈家目前露出往上走的势头,有想结亲的人家也很正常。再说沈家大公子有了功名,可以出仕做官。二公子纵然读书差些,可也能恩荫出仕,到时一样做官。
陆临湘打量了一圈儿外甥女,要说最有可能的,还得是年纪合适的安姐儿。年龄相配,两人站在一起又是金童玉女的样貌,便是结亲也是相配的。门当户对,又是神仙品貌,挑不出什么不好来。
不过陆临湘看着姐姐似乎没有那么肯定的面色,就把心里转赠父亲那一套字帖的想法压下不提。沈夫人方才提了一句幼子正在考童生试,还在想寻个名师再教导教导。
陆临湘想做这个顺水人情,顺便把这个累赘甩脱出去。可转念一想,两家若无结亲之念,自己岂不多此一举,到底不
美。
再者陆太傅的字帖可是千金难求,当着张夫人的面儿送给沈家公子,让张夫人怎么想?她的儿子也才十三,也要考童生试,还是正经的亲家。厚此薄彼,本末倒置的事,陆临湘且还做不出来。
亦安也发觉沈夫人对自己有些额外热情,却也没往婚事上想。纵沈家公子容貌再出色,也不过十四而已。她眼下还未及笄,再说母亲也说过要多留她两年,自家便没有多想。
可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却是般配得紧。
上巳节一过,便是亦宁的生辰。
这一日陆氏请了张家夫人和张姑娘作陪,在花园里开了三桌宴席。又请了戏班子来唱戏,权作一乐。等进了京城,哪里还有小辈作生日请戏班的道理。又不是那公主、郡主,再或者是亲王妃、郡王妃,亦或者是公、侯、伯夫人。没得为晚辈过生日,反倒压长辈一头的道理。
只是在江南,陆氏便随性一回,为女儿请了戏班子,算是补偿她没能办一回生辰宴。
不过亦宁本人是不在乎这个的,和姐妹们一处吃醉了酒,乐呵呵晚了半日。临到晚间,在亦安耳边呢喃道,“五妹妹,沈夫人想讨你去给她做儿媳妇呢。”说完,亦宁便醉地睡了过去。
亦安失笑,也没把这当一回事,只吩咐紫嫣看好三姑娘,等酒醒了再喂一盅醒酒汤。
陆氏自然也不会拿这个去问亦安,能不能成还在两可之间,没得为了一桩没落定的婚事,惹得姑娘家心绪不宁。
这件事便如同微风拂柳一般过去,没有在亦安心底留下任何波澜。说到底,亦安还是一个务实的人,不会去想那些还没影儿的事。
三月初十,陆氏带着一众儿女,拜别妹妹,启程回京。
陆氏带着儿女走水马驿,家财托了镖局走马驿到京城,又有褚师意在沿途打了招呼,确保万无一失。
陆氏带着儿女先是坐船到仪征,由瓜埠入运河,过高邮到淮安,转淮河往西,走洪泽,过怀远县,再过淮南经寿洲,从正阳关入黄河折向西北,一路到开封。
一行人到开封弃船上岸,走陆路往西,过荥阳至三门峡,再过函谷关,由潼关入京。至新丰驿,便能望见京城了。
历时一月有余,到京城时,已是四月中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