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晚上,亦庸和亦酒来到了房间,父子三人关上房门,可以好好的谈谈了。
老憨让亦酒说说这些年的经历,从上一次离家开始讲就可以了,上次离家之前的经历,已经从书信上了解过了。
亦酒犹豫了一下,却掏出了一个小包放在桌子上,小包里装的是几颗药丸一样的东西。
亦庸好奇的拿起一颗看了一眼,疑惑的看着亦酒,亦庸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却不认识这东西,看着像某种成药,却又不太像。
老憨拿起一颗看了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这是救荒丸!”
亦酒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我们叫它仙丹!”
亦庸听到“救荒丸”三个字儿的时候,心里沉了一下子,亦庸虽然没见过救荒丸,但是他知道救荒丸是什么来历。
榆树皮遇见水很容易膨胀,白茅草的根,亦庸小时候曾经当零食吃过,有一些甜味儿,算是最好吃的草根儿了。观音土不牙碜,虽然不消化,却可以吃进肚子里,让人暂时感觉不到饥饿。
这三种东西在磨子上磨碎,混合到一起做成的东西,就叫做“救荒丸”!
灾荒时期真的没东西可吃了,只吃观音土很容易死人的,吞一颗救荒丸,再喝一点水,榆树皮和茅草根就会膨胀,观音土会把这些东西留在胃里,一天都不会有饥饿的感觉。
亦庸声音有些颤的问道:“兄弟,你在外面吃过这东西?”
亦酒又一次点头:“吃过!我第二次离开家,找到杨老五之后,就吃了这东西……”
亦酒第二次离开家之后,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了杨老五。
此时的杨老五在起义军当中的名声更大了,带领的人手更多了。
两个人本来就是熟人,但是让亦酒奇怪的是,杨老五并没有给他安排很好的职位,只是让亦酒跟在他的身边。
有时候还对周围的人炫耀,说亦酒的医术很好,让亦酒给大家治一些小病。
亦酒当然会一些医术了,但是以他的文才武略,怎么可能甘心只是给人看病呢!在家的时候,亦酒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大夫!
时间一长,亦酒才明白了杨老五的良苦用心。
起义军的规模已经很大了,但是杨老五他们是后来才投靠的,并不是特别的吃香。
很多时候,他们承担了造反的名声,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军功奖励之类的,甚至有的时候,连充足的军粮都没有。
又一次和朝廷的军队遭遇了,他们的军粮却所剩无几了,杨老五去要军粮,却被告知没有军粮了,打赢了这一场仗才会有军粮。
杨老五把所剩的军粮全都拿了出来,对大家说道:“今天有一场大战,很多人会死,愿意冲在前面的,右面站队,往饱了吃,其余的人吃仙丹,这一场仗如果能打赢,就有饱饭吃了,大家决定吧……”
立刻就有一个名字叫李福的大汉站了出来,大声喊道:“是爷们儿就放个响屁!吃饱了总比饿死强,2o年之后,爷爷又是条好汉,明天带头冲锋的,跟着我一块吃饭……”
在这个汉子的带动下,立刻有人响应,也大声地吆喝道:“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爷们儿要是怕死,就不造反了,老子明天冲在最前头……”
情绪很快被煽动了起来,很多人站到了右边,端起碗来大口吃饭。
等他们吃饱了,那些饭基本上也就被吃光了,剩下的人只是吞了一颗救荒丸,喝了一些水。
杨老五和亦酒两个人也都没有吃饭,也只是吞救荒丸喝水,其实还挺管用的,很快就感觉不到饥饿了……
战鼓终于擂响了,那个叫李福的壮汉,一手拿一把斧子,领着那些吃饱饭的汉子冲了上去。
李福手里拿的斧子,就是普通的砍柴用的斧子,两个斧子的大小还不一样,他就这样领着人冲向了朝廷的军队。
身后跟着一块儿冲锋的汉子,手里拿的武器也是千奇百怪,很多都是缴获来的武器,有的压根就是干农活的农具,甚至有人拿的是扁担之类的东西。
只有李福跟前的几个人,手里拿的是三眼铳。
朝廷的军队装备精良太多了,有大炮,有鸟铳,有弓箭,还有制式的大刀长矛。
可是李福他们那些人,就这样毫无畏惧的冲了上去,不断有人倒下,后面的人踩踏着倒下的尸体继续冲锋!
终于冲到了近前,进入了三眼铳的有效攻击范围了,三眼铳可以挥威力了,几枝三眼铳响了起来,李福手中的一把斧子也飞了出去,狠狠砍在了一个官兵的脑袋上!
李福拿着另一把斧子,冲进了官兵的队伍,跟前用三眼铳的几个人,也抡起了三眼铳,当成棍子使了起来,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时间再装火药了,三眼铳只能当棍子使了。
其他活着的人也冲进了官兵的队伍,一场残酷的混战就这样开始了,可惜冲上去的人数太少了,武器又太吃亏了,不断有人倒在了地上……
亦酒着急的说道:“都快死光了!咱们还不冲吗?”
杨老五一脸冰霜的说道:“官兵还没有乱,冲上去也是白送死,看不见赢的希望,我不能搭上所有的弟兄!”
跟前的另一个人红着眼睛说道:“要是官兵一直不乱呢?我们就这样看着吗?冲上去的弟兄就白死了吗?”
杨老五瞪着眼睛说道:“都给我闭嘴,你们记住,战场上只有一个头,这里我说了算!”
亦酒这才惊讶的现,杨老五已经变得残酷无情了。
冲上去的那些人虽然越来越少,却仍然在和官兵拼命,官兵的阵脚终于有些松动了,这时候带着队伍冲上去,应该可以打赢了。
杨老五对亦酒说道:“兄弟,你听好了,你和这1oo多个兄弟压阵,记住我昨天说过的话。其余的人跟我冲!”
不等亦酒有所反应,杨老五举起大刀,大喊一声冲了上去,已经按捺不住的人们,也红着眼睛,呐喊着冲向了官兵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