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沈溪石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大皇子也会将主意打到言倾身上。
起身去看了黄历,一页一页的数去,他和阿倾成婚的日子,还有十日!
夜里林府西边的小跨院里头静悄悄的,荔儿提了热水过来,轻声唤道:“小娘子,夜深了,奴婢伺候你梳洗吧!”
顾言倾微微点头,由着荔儿将她的外裳脱去,又卸了头上的钗环耳坠,一头青丝撒在肩上。
荔儿试了试水温,抛了些干花到浴桶里,看着它们一朵朵被水浸染,绽开,温声道:“小娘子,可以了!”说着便从里头出来,守在了门口。
顾言倾绕到琉璃屏风后头,将中衣亵裤脱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等整个人泡在热水里,氤氲的热气,将身上的疲乏似乎冲走了好些,白日里的一幕幕又在顾言倾的脑海里回放。
沈溪石的温柔以待,皇后的刁难,太后的指桑骂槐,魏静晏的看破不点破,还有突然出现在白日御街上的袁班,缠缠杂杂地交糅在一起,回汴京的艰难,似乎在这一日才在她的面前摊开来。
也只有进入赵国权利的漩涡中心,觉察到威胁与阻塞,顾家的谜团才有可能解开,想到十日以后与沈溪石的大婚,顾言倾有些不忍心,将他牵扯进来,他从伯府备受欺凌的庶子,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内里的血泪,定然是她无法想象到的。
而沈溪石若娶了她,只要她日后行差踏错一步,他多年的努力便付诸东流。
水温渐渐有些冷了,外头候着的荔儿进来问道:“小娘子可要加些热水?”
“不用了。”
从浴桶里出来,拿着先前一旁便备好的极吸水的素细棉布巾,擦拭干净,穿上了素罗中衣,荔儿进来替她擦拭头发,又用小熏炉替她一点点地焙干头发,顾言倾的头发细软又密,握在手里,当真有三千青丝的丰盈触感。
荔儿笑道:“小娘子,奴婢每次握着你的头发,都觉得手心里异常的柔软。”上天在容颜上当真是眷顾自家的小娘子,细长眉眼,眸子里总是含着一汪秋水,潋滟生色。
只是上天给了你一样东西,必然要拿走一样。
顾言倾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缓缓抬手摸了眉眼,顾家人的眉眼皆细长。
荔儿快快地给她通好了头发,又给她披了一件外裳,道:“主子,夜凉,奴婢伺候你安置吧?”
顾言倾咬了摇了摇头,她在等沈家的消息,沈溪石知道她急迫,一旦那边审出了什么,定然会派人来告诉她。
对荔儿道:“拿一套衣裙过来。”
荔儿点头去壁橱里拿了一套白衣紫裙,服侍着顾言倾穿好,刚刚系好腰带,果听见外头藿儿的声音,“主子,沈枢相送了信过来。”
“快进来!”
顾言倾忙从藿儿手里接过来一封藕色的信封,面上写着“顾絮亲启”,小心地撕开封口,竟有四页纸,顾言倾一行行看过去,越看越皱了眉。
今日那人不是袁班,却是袁班的同胞兄弟,当年袁家生了一对孪生子,因不想儿子都进府伺候,是以,将其中一个小子养在了舅家,此子名为袁安。
沈溪石因见袁安穿着阔绰,与员外郎家的小郎君也并无二样,由着这个牵头,拷问了袁安银钱的来源,袁安才说出,当年哥哥却是在顾家大火之前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离开汴京城,去别处谋生。
但是顾家大火之后,袁安并未再见到袁班,他想着找找哥哥的下落,才违背了哥哥的嘱咐,再一次来到了京城。
沈溪石在信末尾猜测,袁班显然是提前知道了顾家大火。
顾言倾将信前前后后看了两遍,袁班,哥哥的贴身小厮,哥哥口中的实诚人,真的背叛了哥哥和顾家?
第二天一早,顾言倾虽一夜未曾睡好,依旧起了大早,陪着杜氏送将军到了京郊,杜氏和林将军多年不曾分别过,此番分开,两人目里都有些伤感,到底上了年纪,忍着没有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