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又一個「嗯」字說完,裴紀也安靜地站了起來。
他看起來確實好了很多,眼角還有些紅,但整個人情緒是穩定的。
他就這樣看著霍驍,看得霍驍一時失語,半晌才說了句,「……走吧。」
裴母被安置在一個單獨的病房內。
實際上,這家位於深山老林中的療養院裡根本沒幾個病人,除了裴父裴母外,也就是霍驍的手下受了傷會來這裡診治。
這點數量,病人與病人之間沒必要間隔太遠,但不知道是不是裴母的病症特殊,她所在的樓層只住了她一個人。
裴紀也跟著霍驍走到門口,隔著玻璃看她。
女人在病床上睡得很安靜。
「要進去看看嗎?」霍驍問。
裴紀也搖了搖頭。
「你還……」霍驍猶豫了下,才問,「還想救她嗎?」
裴紀也一怔,抬眼:「為什麼這麼問?」
「你走以後,我去問了些人,查了些事。她對你不好,對嗎?」
很難想像,那個跟他結婚了七年都對他的事一無所知的霍驍,如今會知曉這麼多細節。
裴家的事,其實知道的人並不多,要打聽出這些並不算容易。
但如今的裴紀也,並不想思考霍驍花了多大的力氣。
他這些年,學會將那些莫名的情緒隔絕在自己的感知外,用隔岸觀火的態度鑑賞它們。他知道這樣的想法並不算正常,但也算是維持精神穩定的一種方法。
醫生告訴他,他的精神狀態很脆弱,像一根細而緊繃的弦,在將它養得足夠粗壯之前,最好不要過多思考會讓自己情緒波動的事情。
裴紀也搖了頭:「你對我也不好,我能殺了你嗎?」
霍驍愣了愣,像是想不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裴紀也也沒管他,自顧自地往下說:「再怎麼說,她也是我母親。她十月懷胎生下我,這就是我欠的恩情,是要還的。
不然,我要是不管她……她還能怎麼辦呢?這跟殺了她有什麼區別?」
「總而言之,」裴紀也頓了頓,「這兩年我不在,多謝你照顧她了。花費的錢回頭你報個帳給我,我會想辦法還上的。」
他的語調舒緩,眼神帶著些許渙散,整個人仿佛沉浸在某種久遠而深沉的回憶中。
人雖近在眼前,卻讓人覺得很遠。
霍驍並不喜歡裴紀也這種誓要跟他劃清界限的態度,他深吸口氣,從兜里摸出個銀色的東西往裴紀也手裡塞:「我不缺這點錢,不用還我——要是你真想殺我,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