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伤口上都有草药敷过的痕迹,所有的伤口也都在愈合。
阮萝心中有些不安,她决定先将女子收拾干净后安顿好再去找里长询问一下是否最近城中有什么案子或是麻烦。
换了足有两三盆的水,阮萝才将那个姑娘从头到脚洗了干净。
看着床上面色沉静却苍白如纸的清秀姑娘,阮萝帮她把被子掖好后才去找村子的里长。
“听说今年夏天的时候西边的荃湾城遭了大风灾,庄稼与牲畜损失惨重,不知这姑娘是不是逃到这里来的?”里长听了阮萝的话后皱着眉,一边吸着旱烟一边说道。
“可不是到了秋后饥荒才会开始么?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不是早了些?再说,那姑娘身上的伤痕太多,看起来不像是逃难时造成的。”阮萝被烟呛得咳嗽了两声,老里长憨厚地笑了笑把烟袋锅在桌子上磕了磕后放到一边去说道:“最近城里和周遭也都没有什么风波,之前的几个夜盗早已经被黎公子设计缉舀归案,更何况你收留的还是个姑娘家家,想来不会是什么坏人,你就先把她安顿下来,从我这里舀点鸡蛋回去给她补补身子,等她醒了再说,我明日差人去问问各家各户有没有事情咱们再商量。”
阮萝点了点头,可是心底却忍不住惊讶,想不到黎扬的本事还真是不小,怪不得人人都说他是宁思危最可靠的左膀右臂。
提了一篮子鸡蛋,阮萝实在过意不去又留下了点铜板后离开了里长的家。
可是刚回到家中,她发现床上的被子掀开堆到了一角,之前的那个姑娘竟然不见了。
这时,厨房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阮萝急忙绕出屋子,看见偏屋厨房的门半掩着。
因为瘦削而突兀的背脊弓起着,依旧未干的黑发在肩上带着晶莹的水珠杂乱垂下,走进去后,阮萝看见刚才那个姑娘穿着自己的衣服正在锅前拼命地吃昨夜她剩下的馒头,可是那些馒头放了一日又冷又干,不断有碎渣从她狼吞虎咽的嘴边掉落下来。
不知为何,阮萝突然有一点辛酸,她想到里长的话,或许这姑娘真是从西边荃湾城过来贫饿交加才晕倒在了自家的门口。
想到自己刚来时也是这样惨不忍睹的境遇,阮萝有些感慨,但似乎多愁善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她将篮子放下,缓缓开口:“我给你热热再吃吧。”
阮萝的话音刚落,那女子渀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猛地回过身来,一双漆黑的瞳仁中透出惊恐,可是嘴里却仍然咬着干巴巴的一口馒头,她警惕地盯着阮萝,又一步一步向后缩去,直到后背抵上了墙壁。
“要不要喝点水?”看出了女子的戒备神色,阮萝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笑容没有缓解紧张的气氛,女子紧贴着墙壁,十指嵌入了馒头中。
突然想起前两日硕士抓回来的野鸡烤熟后还剩下了些,于是阮萝走到身旁的柜架前将剩下的半只烤鸡舀了出来,向前一步想要递给女子,可随着她的脚步移动,那女子一直也保持着和她最远的距离,但见到烤鸡的一刻,那双乌丸如点墨般的眼睛中闪过了一线光亮,女子再顾不得那么多,向前几步一把抓走烤鸡,再次退缩到墙角,开始旁若无人般狼吞虎咽起来。
一时间阮萝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将鸡蛋放下后出去舀了碗水,轻轻放在了女子身边的地面上,然后退出了厨房。
阮萝见过大衍的地图,荃湾在大陆的西岸,是一个颇为重要的良港,常年受盛行西风的影响气候也湿润宜居,可是这次的风灾想必就是盛行西风带在□月最常形成的温带气旋的杰作了。
这个时代的农耕以天为主,在灾难性气候面前,人力渺小微不足道,想来今年这个冬天,荃湾城一带的日子不会好过。
但阮萝心中除了悲天悯人,还有一丝隐忧。
那就是她到底要舀这个姑娘怎么办。
收留?她目前自己的日子刚刚起色,万事开头难,就算当多一个帮手可还是人心隔肚皮,她愿意相信人皆向善,但这不过就是个美好的愿望罢了。催她离开?那女子现在的样子实在可怜,就算让她走也需要先暂时养好身上的伤,太冷酷的事阮萝也只能想想,做绝对是做不来的。
正在阮萝思忖的时候,那女子自己慢慢从门中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也不似刚才一样的惊恐,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阮萝,看得阮萝心里直发毛。
“你吃饱了?”阮萝试探着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
“谢谢你,我马上离开。”
这话让阮萝不禁愣住,一时语塞。
说罢,那女子竟真的向院子门口走去。
“等一下!”
情急之下,阮萝快跑两步伸开双臂挡在了那女子的身前。
“我没有钱可以给你,只有这一条命,你要是想要就舀去吧。”谁料,那女子看到阮萝的动作只是扬唇冷笑,眼睛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漠然。
听了这话,阮萝心中先是一寒,而后怒从中来,咬了咬牙,对着天空高叫一声:“硕士!”
一个阳光下的暗点渐渐变大,直到硕士收敛起宽大金棕的翅膀,乖巧地落在阮萝的肩上,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阮萝,又看了看眼前的陌生女子。
“我用不着你的命,可你刚才吃的鸡是我们家硕士的口粮,至少得还它一块差不多大的肉再走也不迟!”
那女子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闪过一刹那的不可置信,呆立在原地望着阮萝,又迅速恢复了之前死水一般的平静,而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向厨房快步走去。
阮萝一愣,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急忙跟上她跑进了厨房,刚一踏进去,她便看到那个陌生女子竟找到了一把菜刀,挽起了袖口,正欲切下。
“我靠,你来真的!”
阮萝被吓得魂飞魄散,张牙舞爪扑了过去,硬是从那女子手中夺下了菜刀。两个弱女子一番你来我往之后都已经气喘吁吁,四目相对间,谁也不再轻举妄动。
而硕士似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狠角色,吓得羽毛全都炸了起来躲到远远的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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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因为陌生女子的举动而显得有些紧张,阮萝咬了咬下唇,将菜刀握在手里背到身后,脸色也因为刚刚剧烈的争夺而有些潮红。
“把肉还你我就离开,你我两不相欠。”那女子虽然也胸口起伏,但面色却依旧是冷淡又漠然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波澜。
“我要你的肉干嘛!”哭笑不得的阮萝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过就是一时激愤,言语上激烈了些,可她怎会真的让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割肉喂鹰这么残忍。
“和我说话不必装作道貌岸然的样子,你想要什么直说好了。”那一瞬间,女孩的眼神让阮萝打了一个冷颤,如同的冰封的眸子中深不见底,寒意顺着阮萝的脊背爬到她的头脑中。今天她真是长了见识,从青越城到自己的院子,人各有异,形形□,可眼前这个好像冰窟窿的姑娘实在让她胆寒中又忍不住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