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在水卻一臉無辜,視線茫然地在眼前的兩個人臉上掃來掃去。
「這麼看我幹嘛,我來打個招呼。」她依舊大睜著眼睛,眼底還繡上幾片委屈。
韓綰白見狀把手機揣進口袋,嘴邊揚起抹笑:「我們剛去玩了漂流,我倆順路,就一起回來咯。」
「這麼早就開了,怎麼不叫我啊?」池在水面色不改,可幾根手指卻開始在衣角掩護下打起官司來。心底像又干嚼了半根苦瓜,混著方才那杯檸檬氣泡水,又酸又苦,澀的很。
葉星河看看池在水,又看看韓綰白,無奈開口:「別停她的,只是有點事碰到一起了而已。」
「哦,」池在水癟癟嘴,卻又馬上興奮地亮起眼睛:「不過過些日子真可以去玩漂流,和我一起,我打水仗特別厲害。」
於是葉星河掃了她一眼,用下巴點點她還沒幹的發皺衣角,含笑問道:「剛打完水仗過來?」
沒等池在水回話,一輛綠牌的銀白色車就緩緩停在她們跟前。韓綰白瞧瞧車牌,朝二人揮了揮手:
「走了,下次見。」
接著就鑽進車裡,一溜煙遠去了。
只留下池在水和葉星河二人留在原地。
葉星河一手插在口袋裡,悠悠然地看著池在水。池在水這才反應過來被韓綰白騙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像是要緩解尷尬,開口:
「好巧啊,又在這邊碰到了。」
葉星河點點頭,「嗯」了一聲,接著說:「我來看裝修。」
池在水問:「裝修,什麼裝修?」
「房子啊。」葉星河應著,臉上罕見地多出幾分驕傲的神情。
於是池在水也明白了,心裡暗暗咋舌娛樂圈的驚人收入。畢竟就從h市這幾年的房價來看,哪怕是像這邊這種比較偏遠的郊區,沒有兩三百個也拿不下來。
真有錢啊。她默默感嘆,同時計算起自己要攢夠能在這邊全款買房還要多久。越算越焦慮,也就索性不算了。
她這天下午沒事做,清閒地想來開會兒車。這下碰到葉星河,又覺得卡丁車沒那麼有吸引力了,低頭躊躇著,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走。
這時葉星河問:「你想跟我上去?」
池在水猛地點了好幾下頭。
房子大抵才結束硬裝,灰白色花紋的大理石地板上落滿白色的碎灰。家具還不齊全,屋內更顯寬敞。頂上吊著的白熾燈泡霧蒙蒙的,牆角堆著的快遞愈發顯眼。
黃棕色紙板上塑料扎帶的勒痕暗暗叫著它的重量。池在水束手站在門口,眼睛到處看著,像是想找一個稍微乾淨點的地方坐下。
葉星河從柜子上摸出把黑色的刀來,乾脆利落地劃開快遞包裝。刀小巧幹淨,刀身上沒有一點其他出沒在裝修現場的刀身上都或多或少沾上的白色石灰。
池在水見狀忙閃過去幫忙,紙板掀開,黑色木板和管子老老實實躺在泡沫墊里。
她疑惑地眨眨眼:「你不會是要自己裝吧?」
「對啊。」
葉星河回答的輕描淡寫,池在水抬起頭,這才發覺葉星河今天罕見地穿了身寬鬆簡單的衣服,原來是早就為此做好準備。
「那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的池在水似乎不是很想參與這項活動,猶猶豫豫地開口。
「你不想幫我嗎?」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在池在水耳邊掠過,像吹起船上帆的風,她只覺得自己坐在船里,飄飄搖搖地向前去了。
於是她咧開嘴笑,白牙齒在屋子裡折射的陽光下亮亮,心甘情願地翻起說明書來。
柜子是專門供人diy的款式,簡簡單單的幾個示意圖占滿整張說明書。寥寥一頁的紙被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池在水決定自己摸索。
被漆成黑色的木板比她設想中沉上許多,一下竟沒抓起來,還牽得她趔趄了一下。池在水也不覺尷尬,站穩身子就身處伸出另一隻手一併與這木板鬥爭。
只是握緊才發覺觸感不似笨拙沉重的木板,反而冰涼有力,是另一個人的手。
房間裡只有她和葉星河兩個人,手的主人不言而喻。
像是罐裝可樂拉環在顱內被拉開,池在水只覺自己五感愈發清晰。她感覺到葉星河的手逐漸溫熱,感覺到她突出的血管里汩汩流動的血液。
池在水整個人僵硬起來,臉莫名紅了,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動。
反倒是葉星河狐疑地開口:「愣著幹什麼。」
「有、有點沉。」池在水期期艾艾地找了個藉口解釋,觸感被放大的手依舊不敢有分毫動作。
葉星河另一隻手伸到池在水兩臂之間,稍一用力就接過木板,輕而易舉地將其立在地面上,還疑惑著:「有這麼沉嗎?」
池在水身上的定身咒終於被解開,乾脆利落地撕開工具包,撿出幾個自攻螺絲準備大展拳腳。
柜子和小時候玩的拼裝玩具其實差不了多少,自攻螺絲在螺絲刀的指揮下把板材緊緊貼合在一起,二三十分鐘過後便裝出了個大概。
池在水的耐心卻在這二三十分鐘裡消耗了個七七八八,扔了螺絲刀一屁股坐在地上,小臂搭在膝頭,仰起頭看向葉星河。
「剛剛,」她遲疑著,「你怎麼和韓綰白在一塊兒啊?」
葉星河仍立的筆直,不慌不忙地擺弄著手裡的小部件,聞言看了她一眼,說:「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