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張口結舌:「大、大姨母?她那麼、那麼蠻橫……」
「若是不強硬些,怎能壓得住小桃紅,製得住豐安?」月池一句就打消他的疑慮,「而且她年紀大了再難生育,自然不會有第二個嫡子,來動搖哥哥的地位。」
李龍似是聽了進去,可他還在猶疑:「可是爹定不會同意的……」
月池挑挑眉:「這又有何難。族中長老尚在,只要哥哥去哭訴一番,順便在允諾給族裡捐些銀錢,還怕族老不為你做主嗎?姨母畢竟是娘的親姊妹,心中定然是向著哥哥,有她看顧家中,哥哥讀書應試方能無後顧之憂。而父親已是如此輕薄無行,若再弄一個攪家精進來,咱們這家才是真要敗了。」
這下徹底說動了李龍,他目露堅毅之色,起身道:「好,那我明日就去尋族老。」
月池搖搖頭:「不,現在就去。豐安那廝定然通風報信去了,你若不早些去,萬一他哄得爹花言巧語立了名分,那可就……」
寥寥數語說得李龍心如油煎,立時出門去了。
李龍忙忙碌碌,豐安同樣也是疲於奔命。他在李龍出門後,便忍著傷痛,一路尾隨,與李龍一齊到了小桃紅門前。小桃紅自從攀上了李大雄,便從原先待的大妓院中搬出來,住在這小巷深處一座小院裡,相當於成了李大雄的外室。
李龍與豐安走到門前,只聽到裡面歡聲笑語不斷,似有一群鶯鶯燕燕在其中。李龍一時臉黑如鍋底,正在門口踟躕間,豐安已經飛快地從側門鑽進去,見著李大雄納頭便哭。
李大雄今年方四十餘歲,生得長眉三角眼,圓臉短髭,身材高大。他本正當壯年,卻因常年沉迷酒色,以致眼底一片青黑,面頰時時通紅。豐安入內時,他剛剛吃了午飯,正依在小桃紅懷裡吃橙子。
豐安顛三倒四的哭訴吵得他一個頭兩個大,他正待發作,還是小桃紅見勢不好,嬌聲軟語道:「李爺,莫生氣,豐安也是為了您著想,這才急急跑過來。混小子,還不快說要緊的事。」
「啊?嗝……」豐安因收得的太急,還打了幾個嗝。他一下就明白了小桃紅話里的意思。李龍畢竟是爹的血脈,若讓爹為了他發作自己的兒子,那是萬萬不能的,可若是為了爹自個兒,那就另當別論了。
豐安眼珠一轉,張口便道:「大哥聽說桃姨有了身孕,勃然大怒,先打了小的,然後就到門口來找爹算帳了!」
這一語出來,立時唬得豈止三個人。小桃紅驚愕地捂住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而李大雄則驚喜交織看著她,一旁小桃紅的姐姐妹妹們則是又羨又妒,竊竊私語。李大雄緊緊攥住她柔弱無骨的小手:「桃娘,真的嗎,你怎麼不早告訴我呢?」
小桃紅張口結舌,她要怎麼說,她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好嗎!她柳眉緊蹙,這謊可撒不得,三月之後,她肚子要還是癟的,這可說不通。她正待解釋,李大雄見她蹙眉的樣子卻會錯了意:「都是那個孽子,桃娘放心,我這就出去教訓他,待我賭兩把得個好彩頭後,就去請媒婆來把事兒辦了。你放心,你有了我的種,我難道還會叫你沒了下場不成。」
一句請媒婆、辦事兒,生生將小桃紅釘在椅子上,這是……要給她一個名分的意思?她幼時被家裡賣到妓寨,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碰到溫柔的客人還好說,碰到那行為怪異的,有時甚至能讓她渾身沒有一塊好皮肉。她熬到今年二十五歲,好不容易攢了些家私,卻又面臨年華老去的危險。幸而蒼天垂憐,讓她碰見了李大雄這個風流莽漢。
他雖說喜歡賭錢又好喝酒,喝醉了時不時也會給她一下,但是他是第一個接她出妓院,還說會給她名分的人。小桃紅一直就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抓著他,溫柔婉轉,曲意奉承,自覺就算給他當一輩子外室也比回妓院好。誰知,天上突然掉下這麼一個大餡餅。她要成為富家的太太了!這巨大的驚喜攫住了她的精神,待她回過神來時,李大雄已經出去把李龍轟走了。
豐安坐在她身邊,瞅著她的肚子,笑得志得意滿:「這下好了,看他還怎麼猖狂。等桃姨進了門,生下小少爺,我們就能將這書呆子攆出去,李家那麼大的家私,就該讓我們小少爺繼承!」
什么小少爺?!小桃紅大吃一驚,終於清醒過來,她拉著豐安進了內室,急急道:「你可害苦我了,你怎麼能撒這樣的謊呢,我並未有孕啊!」
「什麼!」豐安一時魂飛天外,「這怎麼可能,這是李龍親口對我的說得,我還以為他是聽到了什麼風聲!」
小桃紅斥道:「呸,想必是三姑六婆嚼舌根的話,你們竟也當了真。這下可該如何是好。」
兩人苦著臉相對嘀咕了半晌,最後還是決定說實話。豐安道:「無妨無妨,就說是小日子遲了,大夫說可能有了身孕,誰知過些日子一看,卻是空歡喜一場。爹已經表了態了,桃姨青春貌美,總有抱上小子的一天,那時進門也一樣是板上釘釘的事。這次藉此機會給了李龍一頓排頭吃,也不算虧啊。」
小桃紅啐了他一口,嘆道:「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三年都過去了,我這肚子,怎麼就是不爭氣呢!你說萬一我要是真不能生,那可該如何是好?」
豐安打了個寒顫,隨即強笑:「怎麼可能,這樣,您再求著爹給您找幾個大夫看看,我聽說巴蜀拜得一位叫做張仙的神仙,能夠送子,我改天就去替您求一尊回來拜著,不怕沒有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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