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看着近在咫尺的沈裕,晃了晃神,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沈裕将她这副迷糊的样子尽收眼底:“睡傻了?”
容锦咬着唇,清醒不少?。
她倒不是睡傻了,只是没想到沈裕的态度能这般温和,几乎疑心是做梦。
“今后想送什么,不必托旁人,”沈裕声音带着议事后的沙哑,“没什么宜不宜的。”
容锦怔怔地坐在床边,看着沈裕自己动手宽衣解带,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想明白这其中的曲折。
八成还是长风自作主?张,当了这个“和事佬”,以至于沈裕因此?生出误会?。
想通之后,容锦心中依旧难免惊讶,她并没料到沈裕会?这么……好说话。
阴差阳错地递了台阶,他便?没有刁难。
临行前苏婆婆那句打趣,仿佛真有几分道理。
就眼下看来,这误会?于她而言并没坏处,容锦也不会?自找麻烦戳穿,索性将错就错了。
秋雨连绵不休,天寒阴冷,勾起沈裕的腿疾。
容锦从前也见?过沈裕腿疾发作的样子,髌骨红肿淤积,却依旧眉毛都不皱一下,外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次却有所不同。
伤处看起来并不似从前那般触目惊心,伤情却仿佛格外严重,难以行走如常,出门甚至须得有人搀扶才行。
随行的荀朔定时过来施针,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众人为此?暗暗担忧,生怕沈裕尚未到江淮,身体先垮了,容锦却总觉着另有隐情。
因沈裕是个若非万不得已,决计不肯在人前显露无力的人,而他的伤,又着实没到那个地步。
种?种?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交杂在一处,令她很难不做他想。
故而在扶着沈裕出门,到船板上看风景时,又忍不住走了神。
缠绵几日的阴雨放晴,远山如黛。
依着原定的行程,明日一早就会?抵达江淮渡口,当地的官员应当也已经得了旨意,等候他们?的到来。
沈裕搭在容锦小臂上的手微微收紧,等她回过神,似笑非笑道:“想什么呢?”
容锦下意识地想要敷衍,转念间又改了主?意:“在想,公子的伤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说不准,兴许……明日一早就好了。”
容锦愈发疑惑,沈裕却轻笑了声,只是抬眼看见?不远处凭栏而立与人交谈的沈衡后,神色又冷淡下来。
论起来,两人同姓沈,算是远亲。
虽然?年岁隔的不算太多,但差了辈分,在知?晓容锦与他有旧之前,沈裕看这个年少?有为子侄还算顺眼。
出身清寒,但有才学本事,行事有章法、进退得宜,就连相貌也是顶好的。
哪怕以严苛的标准,也挑不出什么错。
京中看中沈衡的闺秀不在少?数,就连沈裕这种?对?此?毫不关心的人,都有所耳闻。
而如今再?看,沈衡还有个长处——
康健。
这样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于他而言,却注定是遥不可及。
病痛伴随这些年,沈裕原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而今才发现并非如此?,甚至会?因此?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容锦也发觉了沈衡的存在。
有前车之鉴,她这回是真没多看一眼,却发觉倚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似乎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