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祖父。”尚仁恭声应是。
太极宫中
圣人还在看今日新科进士呈上的策论,不过神色却显寥寥。
忽而抽出一份条目来,对身边的焦清笑道,“若是端儿还在,必是喜欢这份策论的。”先太子自理政后,便替圣人主持过几次殿试。这是三王不曾有过的待遇,也只有先太子,品评过那几届进士的文章。
对于儿子的喜好,圣人一直记得很清楚。
甚么时候进的学,甚么时候作出好文章,甚么时候娶的妻,圣人愈老,这些记忆反倒愈发清晰起来。
本朝旧例,宦官不得干预朝政,可焦清似乎不受这个限制,陪着圣人一道忆起文惠太子来。
尚仁得中榜眼后,府中是要往各处派人报喜的。于亦安而言,兄长得中自是喜事,又回到京城,而且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写许多书信,只唤小厮去传话就是。
临到传胪大典那日,亦安姐妹几人早早就坐马车到街旁等候,不止亦安姐妹坐马车来看,道路两旁几乎都是马车和来围观一甲进士风采的百姓。
不多时仪仗先行过场,鼓乐声起,三匹高头大马迎面而来。
亦安姐妹几人已带好帷帽,身边有护院守卫,远远就看见自家兄长位居中间,身穿礼服,面上满是少年飞扬。
新科状元今年二十九岁,因文章老练稳重,颇受圣人看重,殿试不出意外被点了状元。这会子正是打马游街的头名。
新科榜眼自然是亦安兄长尚仁,是一甲进士中最年轻的,只有二十。
而探花郎年纪二十五六,在三人中排在中间。
说起来今年的一甲进士俱已婚配,状元公的长子已有六岁,探花郎的长女已有三岁,只有尚仁虽已定亲,却未曾完婚。
无论是尚仁还是状元、探花,俱是一副好样貌,围观的女郎中自然有芳心暗动之人,抛了荷包去丢,不多时荷包、香袋把今科一甲进士轮流砸了个遍,都是不知道这三人已经婚配的闺中少女。能打听到消息的早就约束了自家女儿,不许凑这个热闹。旁的不说,那榜眼可是和户部侍郎家定的亲,哪个敢抢?
尚仁三人打马游街后,又去曲池坊,与二甲、三甲进士同领闻喜宴,照例是圣人亲自主持,与宴进士深感皇恩浩荡。
闻喜宴后,便是各级进士授官。一甲进士不必参加之后的庶吉士考试。
状元授从六品修撰,榜眼、探花俱授正七品编修,一同入翰林院。
领了官服,过得些日子,尚仁便要去翰林院供职。张家得了喜信,也要准备自家姑娘的嫁妆,这样一个好女婿,可不能让他跑了。
张
夫人心中十分快慰,幸好自己眼疾手快,家风又清正,这才得了亲家母的青睐,女儿这才能有一个好归宿。嫁过去便是七品孺人,等过些年女婿再往上升一升,说不得女儿也是诰命夫人了。
而白家这边,自尚仁殿试授官之后,白阁老这才回到内阁理事,而白成文也终于去礼部就职。
顾老夫人也和大儿媳商议办宴的事。
“尚仁有出息,咱们也该为他贺一贺才是。()”先前因为弹劾案的缘故,白家一直很低调。顾老夫人自觉亏待孙子,便想这一回给长孙补上。
陆氏含笑回道,娘说的是,家里也该乐一乐。?()”然后亦安就被叫去写帖子了。
宴会是要下帖子请的,即使再近也要有帖子,不然就是不合礼数。
亦安不意还是没有躲过,在书房待了一下午。
说是办宴,其实也就是请相熟、亲近人家来聚一聚。
不过白阁老为官多年,又有陆太傅在,满朝官员和白家不熟的实在不多。
“端午那日又要进宫领宴,日子便定在四月最末一天。”顾老夫人沉吟着敲定日子,陆氏自无不应。
定好日子,陆氏又告诉亦安该怎么写,随后就放亦安去书房,自己又和婆婆商议起另外一件事来。
“安姐儿及笄礼正在五月里,巧在仁哥儿新中榜眼,媳妇便想着也替安姐儿大办一下,近来家里也需热闹些,娘看如何?”陆氏问道。
顾老夫人眉毛微抬,大儿媳妇一向说话极有分寸,说是大办,便是真的想大办了。
“想怎么给安丫头过?”顾老夫人笑容不变。
“媳妇想请康常做安姐儿及笄礼的正宾,再请娘家嫂子做赞礼。”顾老夫人听着眉头一跳。
陆氏娘家嫂子,就是陆氏兄长之妻,能请娘家嫂子来做赞礼,可见对安姐儿不是一般的重视。陆氏之兄陆临江,如今的翰林院掌院学士,清贵中的清贵,还兼着中书舍人的差事,替圣人起草诏令。
至于康常?这是陆氏闺中密友的表字,如今的令国公夫人。
令国公夫人有意和好友再续一段缘,一意想撮合次子和陆氏所生的亦宁。要不是先前陆氏随父外放,亦宁的及笄礼,令国公夫人怎么说也要争一争正宾的位置。
让顾老夫人挑眉的是,这两位一个是勋贵中的勋贵,一位是清贵中的清贵,这两位怎么看也凑不到一堆里去。
不过大儿媳妇提了,顾老夫人也不驳她,只笑道,“你安排就好。”
陆氏便又提起了亦安的身子,“安姐儿身上原有些不好,媳妇想多留她在身边两年,等调理好身子再出嫁。请康常做正宾,也是想替安姐儿壮壮场面,好让外人知道,咱们家里是看重姑娘的。”有了亦安在前,之后的姑娘怎么也不会简薄了。就算是亦安之前,几位姑娘的及笄礼也不差,最低的正宾都是正三品官的夫人。
顾老夫人了然,原来根由是在这里,纵是圣人赞过安丫头的字,可请国公夫人来做正宾,也确实过于抬举。若非
()令国公夫人和陆氏是多年知交,只怕也不会应下这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