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尋亦步亦趨地來到病床邊,他不敢相信在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看著病床上的少年,大腦一片空白。他的堅持沒有撐住,眼淚還是止不住了,淅淅瀝瀝地落在衣襟上。
都是他的錯。
因為他,管嘉明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折磨他?
齊尋止不住地想,如果他沒有去h公司該多好,如果他怯懦一點該多好,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該多好。
可還能怎麼辦?
他還是沒辦法,還是在原地踏步,還是沒能衝破那層面如壁壘的城牆,哪怕他醒了,只要再見到那個人,他就一點辦法都沒有,腦子裡只剩下那個猙獰的夜,以及無數殘破的夢。
他保護不了身邊的人,哪怕借走了管嘉明傳來的力量,他也懦弱如紙糊的一樣。
在這個世界他誰也面對不了,他的勇氣被打得七零八落。他膽小如鼠。
齊尋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
儘管他知道管嘉明一個字都聽不到。
在這狹小的房間裡,他坐在了管嘉明的身側,看著病容滿面的心上人,他不願把這樣充滿偽裝的樣子藏起來。
管嘉明因為他,都付出了這麼多,他竟然還要隱瞞這些事情。
他不該這麼自私,他愛他,他必須親口告訴他。
齊尋望著管嘉明的眉宇,手不自覺地牽住他的食指,像是在畫一個契約,他的動作幅度很小,一碰到管嘉明的手,一種莫名的安定感就將他包圍起來。
屋裡沒開燈,黑暗給兩個人提供了交心的場所。
「嘉明……」
他叫著他的名字,沉沉地呼吸一聲,他的話里沒有任何力氣,可心卻很踏實。
「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嗎?我不是個正常人。」
管嘉明的臉躲在呼吸罩後,齊尋擦擦眼睛,輕輕地在他臉頰邊碰了碰。
隨後他扶正身姿,望著對面的監控儀器說:「我是個被領養的人。我真正的爸爸媽媽去哪裡了,我都不知道。」
「五年前,我試著去尋找他們,但是他們的名字和住址都好像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雖然現在的父母對我都很好,我還有一個很愛幫忙姐姐……她也很好。他們都想幫我,想知道我在想什麼……他們很努力,可我幫不到他們。
「嘉明,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總把咬字放在第一位,他希望在夢裡的管嘉明能聽得清楚。
「或許我一直在尋找什麼真相,但是當我發現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真相的時候,我用再大的力氣都沒用。
「我是不是很沒用?
「……沒用到那么小,那麼懵懂的時候,就被一個家庭老師——」
齊尋捂著臉,埋著眼睛,他不敢再看管嘉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