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一把将他拎了起来,拖着后颈上的枷锁向前行进,那人腕骨上的枷锁拖在地面上出刺耳的尖鸣,暗沉的血迹一路蜿蜒。
他花白的中夹杂着污泥和杂草,蓬乱着被扯到脸颊两边,黑洞洞的目光中一片死寂。
风澈在那一瞬间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风行舟。
风澈难以置信地探出手去,想要拉着他问个明白,场景瞬间碎裂,他下一秒跌入更远的未来。
暴雨倾盆,冲刷着台阶上的鲜血,却像是怎么也洗不干净,血水填满了一个又一个的血坑。
刑台上,那人被万千条极细的铁链穿膛而过,几乎被钉成了筛子。
台下,人们立在雨中,神色癫狂,手中锋利的刀具晃得人心底凉。
凌迟极刑,三千六百刀,刀刀致命,世人行刑,五百一十昼夜,日日断肠。
风行舟当年逆天而行,欠了天下五百年的光阴。
如今他背负骂名,独自抗下这五百日的极刑。
风澈浑身战栗,未来之境随他心神不定开始崩塌,碎裂的影像间,人群黑压压地涌向了风行舟,刀具之上血肉横飞。
风行舟瞳孔狠狠缩小,痛苦中透着凄厉,随后渐渐扩散开,化作一片麻木死寂。
他在光影腾跃间,于影像消失前最后一瞬,轻笑了一声。
“呵,宿命。”
风澈的意识坠入黑暗,汹涌的情绪冲击着理智的孤舟,他无力地被卷入下一个未来之景。
这非是修士聚集之地,而是一座凡人的城。
两侧的商贩叫卖之声嘈杂不休,行人如流。
风澈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路的尽头。
前方人群越聚越多,人声沸起。
风澈不知为何,心脏狠狠刺痛了两下,他机械般地抬头。
青楼,烟花柳巷之地。
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似乎生的极美,冰为肌玉为骨,红纱裹着玲珑的身段。
她跪坐在地,身下血迹聚集成一汪浅浅的血泊,半截玉藕似的小腿露在衣袂之外,血丝纵横间竟生出极具冲击力的美感。
她从顶楼一跃而下,内腑俱碎,双腿致残。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从楼中踏出,一把揪住那女子的头,硬生生地掰过她的脸,扬起手狠狠扇下。
那女子别过头去,没有吭声。
男人冷笑:“怎么,身处青楼装什么贞烈,若不是你这一身白皮子讨人喜,老子会稀罕你这带疤的脸?”
那女子眼睫翼动了一下,别过脸去,声音冷淡至极:“你不配。”
她的脸转至人群,风澈于人海望去,几乎将魂魄散去。
那是他在炼狱百年,日思夜想的温暖,是他少时的港湾,是他宁舍生死也要护着的人。
是楚家旁支之女楚辞念,是风家掌门夫人,是他风澈的娘亲。
风家掌门身陨,风家树倒猢狲散,姬水月淫威之下,纵是楚家也不能护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