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戈给高望定做了假肢,贴心地带着他每日训练,渐渐地他逐渐能用假肢行走自如,两个人会像普通的小情侣一样在有空的时候出去散步,旅游。
可没想到,七年之痒逃过了,却没逃过病魔缠身。
鸣戈被检查出骨癌,作时浑身疼痛难忍,原本健壮的一个男人,在短时间内被快折磨得形销骨立,连床榻都难下。
分明疼痛万分生不如死,鸣戈在高望面前,却一直都是一张笑脸。
“他是不想我担心他。”
“可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喜欢他喜欢了一辈子,他只要摆摆手,我就知道他下一秒要做什么。”
高望曾偷偷站在房门外,看见床上的鸣戈咬着枕头忍着剧痛也不叫出声,咬的被褥上满是血迹,咬的自己泪流满面也不肯放肆呼痛。
因为鸣戈知道门外有自己的爱人。
他呼痛,爱人只会比他更痛。
“我当时觉得老天真不公平,我和鸣戈,只是想要在一起而已,过一些简简单单的平常日子,可是总会历经种种磨难,好似我和他的存在……天地不容。”
“很快,我和他的存款消耗殆尽,没有金钱的支撑,又怎么能留下他已近油尽灯枯的生命。”
鸣戈知晓自己时日无多,趁着他还能勉强自行走动的时候,和高望开始了人生中最后一次的旅行。
二人一路走到哪里算哪里,歇歇停停,最后一站,他们来到了蝉溪。
“鸣戈一眼就看中了这里,他说……”高望说到这里,喉结滚动着,哽咽了,开不了口。
「我的阿望喜欢安静,这里山清水秀,我陪你留在这里,以后就再没人能打扰我们了。」
那个时候,鸣戈已经走不了路了,他仿佛被死神一夕间抽去了躯壳里的灵魂,陷入了没日没夜的昏睡。然后在某一天,他醒了过来,说想去晒晒太阳。
高望将他背到了院子里,放在那张藤制躺椅上,给他盖了一张薄薄的毛毯。高望趴在他膝头,和他一起晒太阳。
鸣戈脸颊凹陷,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枯枝般的手指落在高望顶,轻轻摩挲着他花白的丝。
鸣戈病的这些年,高望的一头乌中早已掺了心血耗尽的银白。
那是沉睡许久之后,鸣戈留给他最后的、清醒着的一刻钟。
他暗淡的瞳孔泛着明亮的光,和从前每日看到他时的神情一模一样:“阿望,”他沙哑的声音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活泼劲儿,望着天上的白云,说,“今天天气真好。……我还记得,当年我向你告白时,也是这样的大晴天。”
高望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什么,红了眼睛低下头,眼泪无声啪啪地落。
“希望明天也有这样的好天气。”
高望深吸几口气,挤出一抹笑容回:“明天,我再带你出来晒太阳。”
鸣戈也笑了起来,看着高望,看了很久很久,眼底雾蒙蒙的,像是想好好把他看个够,烙印在自己的心里。
他喃喃道:“阿望……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了。”
高望喉咙里被一团不知名的东西堵着,说不出话,只一个劲摇头。
鸣戈弯着嘴角,半晌,沉声说道:“我爱你。”
高望再忍不住,握着他的手,额头抵在他手背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他哭够了,抬头想回他一句时,鸣戈已经闭上了眼睛,嘴边带着笑容,再也没有醒来。
“我的爱人死在风和日暖的初春,从此往后我再没见过太阳。”
鸣戈死后,高望将他的骨灰坛埋在竹海中,这样他能天天晒到太阳,自己也一出门就能看到他。高望在他身边留了自己的位置,本想安葬好他就同他一起离去,但不管怎么寻死,每次都能在命悬一线时被人及时现,抢救回来。
于是他想,可能是鸣戈不希望他早早地就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