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开始,丹樱成了蛇宫的常客。
茯芍在璗琼宫收拾出了专属丹樱的厢房,供她落脚。
陌奚对此不置一词,只是每次丹樱来,每次他都借故离开。
次数多了,茯芍都有些不好意思再请丹樱来了。
她抱着陌奚的胳膊说:“夫君,你要是忍受不了,直言就是,到底你才是蛇宫的宫主,哪有躲着的道理。”
陌奚却摇头否认,不见半点不情愿,称自己的确有事要忙。
茯芍将信将疑,丹樱是半点不信。
她看穿了陌奚的计划,不过是以退为进,表面上允许她进宫,实际上逼茯芍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罢了。
这天她坐着琉璃舟从宫门离开,黎明清晨,第一束曙光照耀到宫门之上时,正门再度打开。
和她初返蛇宫的那天一样,她与蛇王的车舆碰个正着,只不过上一次从宫里出去的是蛇王,而这一次,却是她。
丹樱挥手,示意停舟。
她下舟行礼,恭恭敬敬地喊,“拜见王上,王上永寿。”
白蛇纹的车舆就此停下。
车帘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撩起,露出蛇王半张侧脸。
他漠然地打量刻意停下行礼的丹樱,没有说话。
丹樱自己给自己免了礼,起身笑道,“王上怎么才回来呢,芍姐姐都等您好一会儿了。”
她用词恳切,眼中是一贯的倨傲。
“难不成,还真是我碍了王的眼?”她故作惶恐地掩唇,慌张道歉,“要真如此,丹樱罪该万死,再也不入宫了就是。”
陌奚笑了声,“丹樱,做好宠物的本分。”
丹樱抚着侧脸,“丹樱当然有自知之明了,怎奈芍姐姐那样喜欢我,不管我如何僭越她都不会生气。王上……您是了解丹樱的——丹樱什么都有,就是贪心不足。”
她呵着气念“贪心”二字时,嘴唇裂开,露出了寒星似的一点毒牙。
陌奚眯眸,翠眸沉寂暗黪。
指尖一松,帘子垂落,在空中晃动着,车舆重新启程。
丹樱哼笑,亦回到了舟内。
当琉璃舟驶过蛇宫外的护河后,丹樱脸上的笑意慢慢平淡下来。
她蹙眉握扇,反复品味着陌奚最后的那个眼神。
真的只是如此了么……
她这般挑衅,陌奚竟也只是隐忍不。难道他真的爱茯芍爱到了舍弃尊严,又或者他们去人界时生了什么,让陌奚想要稳住茯芍,不敢对她有任何悖逆之举?
那双宝石眼中波光流转,自暗中折出两点猩红的眸光。
陌奚绝不会放任她继续在宫里猖狂。
以退为进也好,暗中筹谋也罢,既然她入宫让王上王后都感到了为难,那她就请茯芍去宫外。
反正蛇王“事忙”,陪不了王后,就让有空的她来作陪好了。
丹樱惴惴不安地向茯芍表达了自己的顾虑,称蛇王对她颇有微词,她再不敢入宫,求茯芍还是去宫外见面。
茯芍也觉得不错。
强宾欺主不是长局,何况被欺压的主子还是蛇王、是她的丈夫,她和丹樱还是在宫外更自在些。
但去了宫外,要玩些什么、做些什么,总得有个考量。
茯芍是王后,如今手中有事,又有满宫的灵玉、小蛇留她,要是没有足够新鲜稀奇的把戏,轻易不会出宫。
“临近立秋,芳鳞楼排了新舞。”
丹宅之中,丹樱沿着画廊散步,身旁的婢女提议,“要奴去订一场吗?”
丹樱扬扇,不耐烦地打断,“天天不是雄妓就是雄奴,别说芍姐姐,连我都腻。”
“那……”婢女道,“要不找雌妓?”
丹樱回身,挑眉盯着她。
婢女当即低头,小声道,“传闻玖偣旧都的教坊里,有一只雌狐,几乎全身白毛。”
“白狐……”丹樱握着扇子,敲击手心,“我记得去年宫里也有一只白狐,叫什么雪。”
“衾雪。”婢女接话,“这只雌狐就是衾雪的表妹。”
“哦?”丹樱偏头凝思,鬓上的碎金细链随之摇曳,倏尔,她噗嗤一笑,“好呀,那就把她找来,也还算是个乐子。”
婢女低头,亦跟着笑道,“是,奴这就去办。”
自丹樱主动提出不再入宫后,已有一旬的工夫没有再找茯芍了。一日,她突然说有好玩的东西,请茯芍一定来丹府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