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沈净晗把他们的聊天窗口当成心灵慰藉,几乎什么都说。
他知道她早上吃了什么,今天店里的生意好不好;知道她剪了头发,刘海剪得不好看好几天都不愿意出门;知道她喝了凉牛奶肚子疼,但又懒得去热;知道她青城郊区民宿附近的体育场开了演唱会,她在床上躺着就能听到帅气男歌手的声音。
她说搜了那个男歌手的照片,虽然长得真的很帅但在她心里他最帅,让他不要吃醋。
她说了所有细碎的日常生活,她的喜怒哀乐,唯独没说她曾自杀过,也没说她曾吃过抗抑郁的药。
她说她每天都好困,好想睡觉,真是越来越懒。
现在想想,那是因为她吃了药。
连死去的岳凛,她都不忍打扰,怕他担心。
周稳的心像被搅碎了一样疼,翻江倒海般地酸楚与懊悔,这么多年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他有什么资格让一个女孩为他这样付出,如果当年她真的死了,他还能活吗?
这个任务就非他不可吗?
他也是个普通人,有割舍不掉的情爱与牵挂,有悬在心里永远放不下的人。
国家赋予的沉重责任和心爱的女孩,要怎样选,他忽然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当初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可这世间有多少
家庭被毒品毁掉,支离破碎,家破人亡。有多少一线警员被毒贩报复,折磨,失去性命。
就连他的父亲也是因协助缉毒警追捕毒贩而死。
一群嗜血的恶魔,需要神明来降服。
他不是神明,他是组成神明的千千万万分之一。
除了他,还有数以万计的缉毒警奋斗在一线,他们发过同样的誓言,有着共通的目标。
他肩上扛着数不清的责任。
也扛着她的未来。
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就走到底吧。
如果他退缩了,那个正义感十足的女孩说不定会看轻他。
周稳没有回应,简生停下脚步,“为什么要伤害她?”
“因为你拥有她喜欢的样子,我多少年的陪伴,都不如你出现的几天,为什么要辜负她……她走出这一步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吗?”
简生几乎倾注了自己所有的脾气与怨念。
在岳凛离开的这些年里,他以为他会有机会,他以为,只要他足够耐心,对她足够好,他们早晚会在一起。
但不管怎样努力,他都没办法走进她心里。
他永远比不过岳凛,甚至比不过周稳。
简生看着面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对她好一点吧,算我求你。”
周稳沉默许久,“如果你真喜欢她,就应该带她走,让她远离纷扰。”
简生苦涩地笑了笑,“你以为我不想吗,如果我可以,我早带她走了。但她的人不肯跟我走,心也不肯跟我走,我又能怎么办。”
最终周稳也没有给他任何承诺。
简生也没有指望他能改变什么,只是想让周稳了解一些事,知道她的不易,以后再做任何决定时能谨慎三思,尽量减少对她的伤害。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和简生分开后,周稳直接出了岛,去了约好的地方和周潮成旭打台球。
他整个人的情绪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似乎没受和沈净晗断了关系的影响,也没有初为别人未婚夫的喜悦,完全漠然无所谓的状态,很符合“周稳”这个人的人设。
他一杆进洞,一杆又一杆。成旭站在球台旁,拄着球杆都等得不耐烦了,“你出国这些年是不是一点正经事没干,就玩儿了。你到底不会什么?下回让我们也虐虐你。”
周稳压低身体,瞄准一颗花色球,找好着力点,球杆轻击,花球慢吞吞地朝着洞口滚过去,掉进洞里。
他用巧克粉擦球杆顶部,“下辈子吧。”
成旭笑说:“你怎么看着一点都不高兴的样子,那乔灵也跟咱一块儿玩过,不是挺好的,挺单纯的小丫头,大学还没毕业就许给你了,可见乔家看好你。”
一旁沙发上翘腿坐着喝红酒的周潮说:“结了婚就不自由了,谁乐意结婚。”
成旭砸砸嘴,“不知道有多少青春少女要心碎了,那沈老板为了你都敢跳海,要是知道你要结婚,不得寻死觅活。”
周稳握着球杆的手停了一秒,但很快恢复动作,利落进球,“不是你说的?”
成旭:“她知道了?”
“嗯。”
成旭摊手,“这事儿你们两家都没对外正式公布,我哪敢先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