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來知曉兒子與許湛情誼深厚,連帶著對蘇氏也有幾分親近,更何況他還有一副憐貧惜弱的心。
可大庭廣眾之下,他與蘇氏摟摟抱抱在一處,若是被有心人瞧去了,還不知要鬧出多少流言蜚語呢。
秦氏有雙毒辣的眼眸,與宗氏打了一兩個時辰的交道,便知曉她是個不中用的軟骨頭。
若想靠宗氏來斷絕流言蜚語,只怕是比登天還要難。
秦氏立時斂起了面容里的笑意,厲聲喚來了她的心腹嬤嬤,有條不紊地指派著她們去端了銅盆救水,外加看牢了後罩房外的各處門窗,不許讓人多看多瞧。
玉華公主眼睜睜地瞧著徐懷安飛撲過去抱住了蘇婉寧,她心裡有一點點吃味,可轉瞬想到徐懷安本就是這麼個良善惜弱之人,便只能壓下心頭的不虞,幫著秦氏一同去勒令下人們的嘴舌。
好好的一場花宴,後罩房裡走了水不成,6中丞家的嫡長女又與安平王府家的蘇禮一同跌入了火場。
安平王府勢弱,蘇禮已過二八年華,請封聖旨的旨意卻遲遲批不下來。
夫婿從前途無量的梁國公世子變為了破落戶家的兒子,其中蘊含的天差地別險些傷得6夫人暈厥而去。
等6夢嫣悠悠轉醒之後,6夫人便抱著女兒痛哭了一場,並道:「如今已然這樣了,好在蘇禮面貌俊秀,瞧著……瞧著也不是個愛胡鬧的孩子。」
6夢嫣哀哀戚戚地落淚,半晌才輕聲說了一句:「女兒知曉。」
她心裡愛重的是光風霽月的徐懷安,爹爹和娘親乃至整個梁國公府都對這樁婚事十分滿意。
明明過了這一次花宴她便要嫁去梁國公府,做心上人的正妻。
臨門一腳,卻出了這樣的荒唐事。
女子為人在世最要緊的便是自己的名聲。她與蘇禮衣衫不整地纏抱在一塊兒,便是心裡千萬個不樂意,也只能嫁給他為妻。
否則便只有死路一條了。
蘇婉寧昏厥未醒,宗氏既要照顧長女,又要照料幼子,一時間可是忙的腳不沾地,全靠參湯吊著心裡的一口氣。
安平王府亂糟糟的一團。聽聞她家姑爺許湛與伶人喝多了酒,宿在了前院的耳房裡。
宗氏氣得咒罵一聲道:「當真是個糊塗蟲。」
她喚了嬤嬤們去請太醫來,那宗嬤嬤本是宗氏的貼身丫鬟,嫁了人後仍一片忠心地伺候著宗氏,索性便做了宗氏的陪房。
宗嬤嬤急急慌慌地往前院走去,卻正好在一處竹林折影的廊道上撞見了秦氏與徐懷安母子。
母子兩人正在低聲說話,秦氏眉目生姿,瞧著是在數落徐懷安。
宗嬤嬤沒有閒心去窺探旁人家的隱秘,上前與兩人告了罪後,便要往前院走去。
不曾想徐懷安卻出聲喚住了宗嬤嬤,那張清湛又明澄的面容里滾過些顯眼的擔憂。
「嫂夫人可有醒轉?」
宗嬤嬤恭敬地答道:「老奴正要拿了王爺的名帖去請太醫。」
言下之意是情況緊急、容不得半分耽誤。
徐懷安聞言立時讓開了大半邊身軀,冷凝的眉宇里流轉著幾分悸色。
宗嬤嬤說完這番話後便要越過徐懷安與秦氏母女往前院行去,徐懷安卻又冷不丁地添上了一句:「我讓永蘆騎馬去請太醫。」
秦氏瞥了他好幾眼,宗嬤嬤也愣了一會兒,旋即恭聲道謝:「多謝世子爺相幫。」
宗嬤嬤走後,秦氏暗地了多瞧了徐懷安好幾眼,見他清濯朗朗、安然又淡泊,不似藏了半分私心的模樣。
她便只嘟囔著說了一句:「母親知曉你是個憐貧惜弱的人,可蘇氏是你密友之妻,你也不能太熱絡了。恐有些小人會多嘴多舌呢。」
徐懷安點點頭,半晌道:「兒子知曉。」
徐懷安答得如此痛快,秦氏心裡最後的一絲疑慮也煙消雲散,今日亂鬨鬨的這一遭事磨得她頭疼。
最可氣的是這一場無名大火斷了她想讓6夢嫣做兒媳的心思,倒讓安平王府撿了個大便宜。
「也不知這事究竟是哪一方的神仙在背後搞鬼。」秦氏感嘆一聲後,再側目朝著徐懷安的方向望去,卻見他立定在樹影疊疊的廊道之上,眸光總是要往西北角的偏院望去。
秦氏心間一凜,陡然憶起那是宗氏方安置蘇婉寧的院落。
她太過了解自己的兒子,甚至於知曉他對男女之情十分淡漠,有時甚至淡漠到接近不近人情的地步。
秦氏總是以為兒子對蘇氏的關心來源於許湛,如今想來竟是覺出了怪異之處。
譬如方才蘇氏暈厥的那一刻,明明徐懷安與她錯身而立,明明那時玉華公主殷切地與他說話。
徐懷安卻仍是在最要緊的時刻撲身抱住了蘇氏,差一厘都趕之不及。
所以,當時的徐懷安必定將大半的心神都放在了蘇婉寧身上。
秦氏的腦海里如有恢弘沉重的梵音降世,砸得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巨大的震顫讓她呼吸凝固,緩了許久後才訥訥出口:「慎之,你怎麼都沒有過問一下6小姐的狀況。」
餘下的那一句「為何偏偏只掛心蘇氏」卻是怎麼也不敢說出口。
她顧忌兒子的名聲,也總懷揣著一分僥倖,但願只是她多思多慮而已。
這問話出口後,徐懷安也愣了一息,隨後便陷入了一段亢長的沉默。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