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国,你知道旁边的四丁,原来是谁吗?”刘伯温端起蜡烛,对着四丁间。地上的几滩暗红的血迹,触目惊心。角落,还有染成黑红的囚衣。
见李善长投来询问的目光,刘伯温嘴角上扬,“旁边是原户部尚书,赵秉钧。”
李善长惊出一身冷汗,惊恐的看着刘伯温。后者不慌不忙,“后来的户部尚书,左青也是死在这。”
刘伯温用手指了指,四丁间的桌面上,还有那壶未喝尽的酒壶。“对面,二丙间,是左丞相胡惟庸。那一整排,原来都是胡党余孽。”
刘伯温一边说,还一边给自己倒酒,吃菜,在那道红烧鲤鱼的鱼背上戳了一个洞,夹出一大块整肉来。
李善长整个人都不好了,后背已经凉飕飕的,就好像没穿衣服似的。额头渗出冷汗,身子就感觉会随时倒下去,天旋地转。
“李相国,别争啦。皇上现在在抓你我党争的罪证,再争,皇后娘娘也保不住你我。安心为国,一心侍主吧。您还是皇亲,只要您能够悬崖勒马,皇上念及亲情,也会既往不咎。只是,千万别再执迷不悟了。”
刘伯温又夹了一大块鱼肉,也不管鱼头鱼尾,把整个鱼翻了个面。该说的,他说了。他也相信,李善长这次来看他,绝没有什么歹意,只是有那种惺惺相惜。
但,这种惺惺相惜也不该有,两人同朝为官。不能相争,也不可不争,到底该如何,还得看他们俩自己。
刘伯温倒完最后一点酒,还打了一个饱嗝。舒舒服服的躺在木床上,“李相国,下次再来。给我带些纸笔。”
李善长回过神来,惨笑着点点头。不知是点头答应带纸笔,还是点头听懂了刘伯温的话
在这阴冷的锦衣卫大牢里,李善长总是觉得自己很有代入感。尤其是看着那间四丁间,二丙间。想到赵秉钧,左青还有胡惟庸,自己的心里就不由得一阵后怕。
“再过些时候,我就要去浙地了,推行新政。皇上说了,做好了,许我官复原职。做不好…”李善长又重重的叹一口气,语气竟然有些哀怨。
“摊丁入亩,德政也。若能做好,相国也定是能够青史留名啊。”刘伯温笑了。他本来就十分看好摊丁入亩,只是皇上原先派没有实权的人去浙地推行,未免有些儿戏。
这次,让李善长去浙地,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浙地的官员,时刻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能不能和韩国公李善长掰掰手腕。李善长虽然被除去了官名,但他始终是实打实的开国元勋,朝廷公侯。
青史留名。李善长想过,可他就总觉得,没那么容易。
“审了如何?”朱元璋看着李善长送来的奏折,又瞅一瞅跪在地上的李善长。
“皇上,老臣以为,刘基编排圣上,妄议朝政,此乃无稽之谈。刘公乃朝廷重臣,原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兢兢业业。一改都察院懒政之风,朝廷风纪也大大改善。因而,臣以为,刘基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臣,再请皇上,赦免刘基。”
李善长的背,深深地弯了下去。额头也靠在了地上,等待着朱元璋的回答。
“知道了,咱自有主意。过几日,你就去浙地,推行朝廷新政,你要用心。”朱元璋淡淡的说道。
李善长告退,朱元璋又拿出暗格中,系着红线的密奏。密奏上写着李善长和刘伯温在诏狱中的所作所为,以及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