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沒有發出一點聲響,經理再次道歉後,知道裡面的人不想給出一點反應。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經理無奈下樓,和青年告別後,帶著所有員工心情沉重的離開。
年樂也並不輕鬆,一輛接一輛的車模被拼裝修復完成,最後剩下那輛樂高車模,沒有說明書,年樂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摸索拼接。
拼好一部分,發現之前的地方出錯,只能拆下來重拼,第一次拼裝完成,年樂看著莫名多出來的幾塊樂高,閉了閉眼睛,將車再次拆開。
指尖被磨的發紅,腦袋隱隱有發痛的趨勢,年樂抬頭,看了眼蒙蒙亮的天色。
最後一輛樂高車模拼裝好後,天色已經大亮,年樂頭悶痛不止,剛想上樓休息,卻看到另一邊還放著一輛車模,似乎是鐘點工打掃時在地上發現,放在桌面上。
年樂拿過車模檢查,這輛相對完整,只是缺了一扇車門。
安靜的別墅中傳來聲響,一直未開的臥室門緩緩打開,頭髮凌亂的霍蔚然踩上樓梯,幾步之後方才發現自己光著腳。
被胸腔中讓人窒息的疼痛,斷斷續續折磨一夜,腳下的冰冷在此刻已經顯得那麼無足輕重。
木然下樓,霍蔚然走向餐廳,余光中卻多了什麼東西。
霍蔚然站在原地,目光緩緩偏移,映入眼中的,是睡在沙發上的青年。
身體仿佛不受控制的一步步走過去,霍蔚然低眸,看著眼前人。
這是母親給自己找來的伴侶。
他似乎也一夜沒睡,纖長的眼睫輕垂,在眼下投出一片淺淺的陰影,唇色極淡,呼吸輕柔。
感覺似乎在一點點回歸,霍蔚然目光挪動,一眼便看到旁邊桌上恢復原樣的十幾輛車模。
原本零碎的,已經變形的東西,此刻完完整整的出現在桌面上,像是童話里小孩才信的魔法,一陣耀眼光華後,將一切恢復如初。
但這裡沒有魔法。
霍蔚然垂眼,淺眠的青年手中還握著一輛缺了車門的車模,與以往他淺粉的指尖不同,握著車模的手,指尖是摩擦過多的嫣紅,鮮艷的讓人挪不開眼。
沉寂的世界似乎因為這一點顏色,開始有了形狀,霍蔚然感覺到自己血液的流動,順著眼前人指尖的顏色,流淌到四肢百骸,躍動著,充盈灰白的世界。
年樂因為頭痛躺在沙發上打了個盹,忽的醒來,眯眼看看時間,發現已經睡了兩小時。
一個人影坐在旁側沙發上,年樂支起身體,看到偌大一個弟弟安靜低頭注視著什麼,自己的動作聲響,讓他抬眼看了過來。
「昨天有受傷嗎?」年樂起身走上前,問出最重要的問題。
「沒有。」霍蔚然聲音有些悶,視線不自然避過眼前人。
「沒有受傷就好。」年樂意識回歸,忽然察覺自己手中正握著什麼,抬手一看,是那輛缺了車門的車模。
「這輛車模的車門你有見嗎?」
年樂坐在霍蔚然身邊,溫和開口,「我找了展示廳,看了沙發底下,都沒有發現。」
霍蔚然安靜片刻,在年樂面前,緩緩張開緊握的左手。
像是要打開一扇封鎖已久的房門,即便找到對的鑰匙,但開門的人,卻只願意低著頭一點點推開大門。
因為他無比清楚,這門裡沒有別人期盼的寶藏,只有落灰的破爛家具,「吱嘎」作響的舊木地板,註定要讓人失望。
車門一直被他緊緊握在手中,年樂低眼,看著霍蔚然手心中已經乾涸的鮮血,一時間不知道作何言語。
從客廳拿來醫療箱,年樂將帶血的模型車門,小心拿出霍蔚然掌心,緊接著沖洗他的手,在傷處塗上碘酒,再用紗布一圈圈包裹。
霍蔚然全程沒有說話,仿佛感覺不到疼痛,擋在頭髮後的眼眸不時落在年樂身上,片刻後又一點點挪開。
年樂將車門模型沖洗乾淨,對上霍蔚然的目光,把車模拿來,將車門還到他手中。
「試著安裝一下?」
霍蔚然捏著車門,再看眼前人手中的車模,想起昨晚多次嘗試未果的回憶,眼眸微垂。
連模型車門都安裝不上的挫敗感,越是多次嘗試,越是深刻。
「我們把這輛安裝好,再將那些模型放回原位,好不好?」年樂低頭側臉,對上霍蔚然視線。
自然而然說出溫和的腔調,年樂動動手中車模,吸引弟弟的注意力。
霍蔚然下意識別過目光,又迅回歸,唇角微繃,片刻後緩緩拿起手中車門。
對準年樂手中車模的卡扣,霍蔚然用力卡入位置,握緊車模的手也用力,兩股力量配合迎上,「咔嚓」一聲,車門穩穩安回原位。
霍蔚然抬手關住車模車門,心情忍不住的上揚。
年樂拿起兩輛車模,重放回盤旋賽道,霍蔚然跟上前,注視著被修復好的賽道模型,抬手輕碰處在發車點的車模,車模受力,順著賽道疾馳而下,幾個漂亮的旋轉,順利越終點線,停在緩衝處。
年樂這才明白盤旋賽道和車模的玩法,拿來一輛自己看好的車模,看向霍蔚然。
霍蔚然眼中帶出幾分笑,拿過剛剛衝線的車模,和年樂手中的車模停在一處,隨著年樂一聲「開始」,兩人同時鬆手送力,兩輛車模瞬間衝出起跑線。
看著兩輛車齊頭並進,年樂默默給自己的車加油,這種玩法雖然對小學生有點幼稚,但對大學生剛剛好,玩著遊戲,腦袋都輕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