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毓愣住了:「爸爸答應幫蘇辰出氣了?」
「少爺的原話是,傅家的孩子怎麼可以受欺負。」
冬日裡的寒風透過窗戶滲了一點進來。
傅時毓一點不覺得冷,湧上胸口的悶氣也跟著一起消散了。
「那還差不多。」他勾了勾唇,掛斷電話。
沒過多久,欺負蘇辰的三年級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他們站在升旗講台上,在全校同學的目光中,頂著鼻青眼腫的臉,垂頭喪氣念出了上千字的檢討書,此行為傷害不大,羞辱性極強,特別作為全校聞名的「校霸」,他們一向漠視老師,欺負同學,現在在所有人面前丟臉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雖然學生們不知道這群惡霸得罪了誰,但可以肯定的是,一代校霸落幕,變成了笑柄。
蘇辰分別給校霸三人組起名:萵筍,冬瓜和金針菇。
因為一個頭髮像萵筍一樣爆炸,一個跟冬瓜一樣又矮又胖,還有一個太瘦了,又剪了蘑菇頭,乾脆叫金針菇算了。
傅時毓受不了蘋果臉老給別人亂取綽號。
表達過不滿後,蘇辰卻一本正經地解釋,他的綽號全按照當事人特點起的,有助於再見面時迅認出。
傅時毓被嚴絲合縫的邏輯折服了。
這個笨蛋,竟然還臉盲。
他不敢想像蘋果臉一邊看著他,腦袋裡全是一件一件碩大的西裝的場面,一定很高血壓。
傅時毓本想嚴令禁止這種不尊重人的行為,後來想想自己每次心裡也總叫他蘋果臉,便就此作罷,換做以前他會強硬地讓當事人改掉另自己不爽的惡習。
現在不一樣,他學會了自我反思和換位思考,成長了不少。
……
時間一天接著一天過去。
冬去夏來,轉眼間到了期末。
樹枝上的蟬徹夜鳴叫著,似乎在預示著夏季的到臨。
蘇辰還沒適應這裡的學校生活,老師教的東西總他聽不懂,傅時毓忙於學習,加上本身冷酷無情,不會總回答他的問題,以至於每每到了上課時間,蘇辰十分想打瞌睡。
值得高興的是,他終於交到了朋友。
班裡的男同學嫌棄他沒有陽剛之氣,加上沒有共同話題,總聊不到一起去,一直愛答不理的,男孩子當不成朋友,蘇辰只好找女孩子玩。
朋友叫楊璐,瘦瘦的,皮膚黃黃的,臉頰有兩塊大雀斑,大家都喊她「楊枝甘露」。
別看楊枝甘露長相穿著都樸實無華,實際上家裡已經換了四台電腦,三台液晶電視,上學也用上了諾基亞手機,是十足十的富婆。
電腦在2oo3年是稀缺的奇玩意,蘇辰只看傅時毓查資料用過,當時自己巴巴望著,湊都不敢湊近,生怕一不小心又被罵山炮。
楊枝甘露是通過父母「雞娃」,刷了無數道題,過五關斬六將才進的嘉藤小學,家境比起傅時毓這類小孩不算富裕,第一次被同學憧憬,狠狠滿足了她的虛榮心,得意洋洋道:「我可以邀請你到我家玩電腦。」
蘇辰星星眼:「真的嗎?」
「放心吧,我不會騙你的。」楊枝甘露狡黠地沖他眨眨眼睛,掏出紅彤彤的百元大鈔放到他的手上,笑嘻嘻道:「但是呢,你要先去樓下小賣部,幫我買一盒藍罐曲奇。」
蘇辰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噢噢。」
嘉藤小學跟福利小學的差距,就像螞蟻和大象,課本不一樣,家境不一樣,日常生活也不一樣,再怎麼心大的孩子,換了與原本截然不同的環境,或多或少有點自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好朋友,蘇辰覺得犧牲一下跑個腿沒什麼。
小賣部人滿為患。
蘇辰擠破腦袋買到了藍罐曲奇,上課鈴聲已經響起。
小賣部離教學樓有點遠,隔著一個八百米操場。
早晨第一第二節課沒有班級上體育課,角落裡有一個髮型有點眼熟的男同學彎著腰,動作很詭異,好像在打人,偶爾有路過的學生統統視而不見。
蘇辰走近了,指著打人的男同學震驚道:「萵筍!」
萵筍轉頭,看見蘇辰的那一霎那,臉色瞬間扭曲了:「是你,小不點——」
萵筍,冬瓜和金針菇,他們三遇到蘇辰純屬意外。
那天萵筍逃課被父母抓包,在家被罵了一通,就跟金針菇和冬瓜提議早自習不上了,在學校里散散心,結果碰到蘇辰問路,蘇辰皮膚白白嫩嫩,跟奶糰子似的,長得就好欺負,本以為是個軟柿子,沒想到跑得比兔子還快,他們氣喘吁吁追了半個校園沒追上,這破事還被捅給了家長,逼得他們丟了一整個學期的臉。
蘇辰看看地上的「屍體」,又看看他們,用從傅時毓那學到的詞彙問道:「你們又校園霸凌啦?」
這小不點真欠揍。
萵筍拳頭癢得不行,擼起袖子管要給他點顏色瞧瞧,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在眾目睽睽下念檢討書的自己:「……」
——對他來說,這不是單純一份檢討書,而是被按在地上摩擦的尊嚴和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威信,是他連做一個星期的夢魘,他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萵筍收回手,唾了一口:「算了,晦氣。」
目送萵筍離開,蘇辰轉頭對「屍體」:「你沒事吧?」
屍體被揍得不輕,翻身都吃力,細碎的髮絲把臉龐遮擋住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