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者韩先生也。”卫景平真没想过这个,但他还是给了韩端一个“拿来吧你”的眼神:“多谢韩先生馈赠。”
盒子里面是一套全新的文房四宝,还有一整套手抄的四书五经。
卫景平看着垒起来差不多到他膝盖的手抄书籍,心中打鼓:走过了十二年应试教育加七年科研教育的他能玩的转大徽朝的科举吗。
他神色郑重地对着韩端深揖作谢。
韩端受了他一礼,挥挥手,让他先吃早点。
卫景平:“……”
他是单单来吃早点的吗?
当然不是。
听说前一阵子韩端大放厥词,称绝对不会和卫家结亲,他今天就要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情。
“卫家老四,”韩端见他只吃了一点垫垫肚子就放下筷子,时而往后山张望,知道他大概还想着去观摩姚疯子习字,遂减了些矜持开口试探:“如今给你大哥做媒的人不少吧?”
卫景平点点头:“《诗经》中说‘桃夭谓婚姻之及时1’,我大哥和韩姐姐一样十五六岁的年纪,都正是‘桃夭婚姻’之时,您家的门槛也快被媒人踏破了吧?”
他故意把卫景明和韩素衣放在一处说,撮合的意味尤为明显。 韩端:“……”
他都没脸说宋家上门提亲,他们韩家至今还没给人家个准话的事儿。
“韩先生,”卫景平等了半天不见韩端说话,心道,这是还是他主动吧,想了想遂动攻势,扯了扯韩端的袖子说道:“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我听说韩姐姐跟我大哥自幼相识,如今男未婚女未嫁,我们老卫家也想请个媒人去踏踏您家的门槛,您看成吗?”
“老卫家,你说了算?”韩端没有正面回答他。
直到卫景平完全把话挑明却绝口不提跟着他做文章的茬儿,他才算是看出来了,卫四这小子是铁了心的要进白鹭书院念书的,拜师读书方面根本不会有他什么事,至于什么风水先生,一代武人二代秀才三代封侯拜相的全是胡诌,拉杂半天就是一心为卫景明保媒,引他上钩痛快点头答应这件事的。
韩端心里那个气啊。
卫景平脸上丝毫没有难色,反而笑道:“我大哥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至于我爹娘,这么大的喜事,他们怎么不答应?”
韩端没话说,低头又吃了一筷子小菜,完了擦擦嘴摇头道:“卫家老四,你今天就是说出个花儿来我也不能应你这件事。”
虽然他已打定主意要同意韩素衣和卫景明的婚事,但他哪能那么轻易就答应卫四,非多磨他一会儿不可,恼着呢。
卫景平见他忽然变了脸知道不好胡扯的风水先生的事被人识破了,心想干脆示弱给韩端找个大台阶下吧,心一横抹着眼睛呜呜呜呜哭起来:“……”
没办法了,撒泼打滚试试吧。在上林县,七八岁的孩子哭一哭闹一闹多正常丢不了大的人。
这一哭倒把韩端弄得没辙了,怕招来人围观,他只好赶紧哄孩子:“哎哎卫家老四,你哭什么呀?”
卫景平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打嗝了,心疼他大哥卫景明心疼的,不是,气氛烘托到这里了,不哭大声点儿不行啊。
韩端见他满脸的都是被拒绝的挫败,还有被窥破了假托风水先生哄人的懊恼,出了口气般地舒畅了些,他一甩袖子道:“卫家老四,你先别哭,这件事也不是不能商量。”
卫景平哭得停不下来。
“别哭了,我就提个条件。”韩端心中的气消去大半,语气微微软了下来。
“韩先生您说。”卫景平没什么感情地抹了又抹眼泪。
“三年后你头场县试下场要是中了,我一文聘礼不要把女儿嫁进你卫家,你看怎样?”韩端狠地道。
事已至此,能找补多少脸面就找补多少吧。
“说话算数?”卫景平的眼泪说干就干了。
他了解过科举的内容,县试是科举之中最低级最容易的一关,主要考基于四书五经的背诵和注释,做文章只要文理说得通即可,他曾经脸大地想,还好,不算难。
现在,他不得不头铁地想:不难,不难,有什么是拼一把过不了的。
而且卫景平心里透亮,韩端提的这个条件,无非就是难为一下他出出气而已,几乎可以忽略不管。
正因为坑不了他大哥,卫景平才敢揽这事的,没有十成的把握,他哪里敢开这个口。
“当然算数。”韩端道。
卫景平又犯愁了:“三年之后我大哥和韩姐姐都十八岁了。”
十八岁在这个时代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知道他大哥会不会等得太苦。
韩端面上忽然有些沧桑地道:“素衣她娘死得早,我先前又忙着举业没好好照顾过她,正好想多留在身边几年呢。”
他欲言又止,想问问卫家是不是急着娶长媳,到底没问出口。
这话着实叫人动容,卫景平赶紧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想来三年之后我大哥高中武举人,韩姑娘初嫁了,会是上林县的一桩美谈。” 韩端没说话。
“这件事暂时只是我与韩先生的口头约定,”卫景平正色说道:“要是我爹娘上门提亲了,韩姐姐却又不愿意嫁给我大哥了,那就不作数了。”
虽然他从外人嘴里听到的都是韩素衣和卫景明相好,但毕竟没见过人家姑娘,要是出了万一呢,他岂能坑人家姑娘家,所以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韩端哼了声:“要是她不愿意,今日就十个卫四你都说不动我半分。”
他那没出息的闺女在家里哭着喊着要嫁给卫家老大呢,唉!要不他怎么会在卫四面前气短呢。
卫景平:“……”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