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捣乱,连衣裳妆容都来不及收拾,便上了马车。
她坐在马车内,弯腰伏在小几上计算物品,还缺哪些东西,又可以顺路在哪里采购。还有所带的银两,一路四处打点,又要如何安排。
不知不觉间,马车就停下?来了。
傍晚间,又落起雨来。
城外三?里处,设有驿站。
因为?陛下?格外开恩的缘故,这里的驿站额外接待了谢敛,也默许两人今日成礼。
饶是如此?,天色黑了之后,背靠着山林的驿站还是显得破败冷清。
只有数点孤灯,在夜雨中?摇摇晃晃。
她先开车帘,还未下?车,便见驿站外有一道人影。
人影疾行前来,宋矜惊觉竟然是章四郎。但他既然来了,却又不进去,明显不是来找谢敛……而是在此?等?候她,宋矜就有些心?虚。
退婚一事?,她做得太突然。
“宋娘子。”章四郎淋了雨,总带着笑意的眼睛有些严肃,“此?时城门还未关闭,你后悔还来得及。”
他太过于直接,另宋矜一时失言。
她没有带伞,不想等?会儿形容狼狈。
也不迂回,只是摇头直接地回答,“我此?时已经不可能后悔……”
“只要我愿意娶你,你就可以后悔。”章四郎打断了她的话,语气略带急促,甚至透着某种坚定的决心?,“我父亲是内阁次辅,我也在翰林院,与陛下?颇为?亲厚。只要章家愿意保你,没有什么不能后悔。只要你嫁给我,日后待在章家,也没有人能对你下?手?……”
雨声急促,吹打着树梢。
满地树影离合,嘈杂的风雨声中?,没有人察觉到?门内谢敛的身影。
是因为?突然下?雨,谢敛恰又听见马车声,知道是宋矜到?了。趁着今日差役睁只眼闭只眼,借了驿站的伞来接宋矜,免得她又淋了雨。
但章向文?在外头,他便不好出面。
窥听并非君子所为?。
他本该离去,但或许是夜雨潮湿寒冷,旧疾复,他顿时连挣扎走开的力气都没有。
隔着门隙,女?郎仍旧是白日里的装扮。
她兴许是太过于忙碌,又或许是并未将婚事?放在心?上,并未装扮自己。风雨浇在她身上,袖尾拖起蝶翼般的弧度,乌黑丝随风微晃。
谢敛与章向文?曾是知己至交。
他比谁都清楚,章向文?所说的话字字属实,也都狠了心?能做到?。
谢敛虽如此?清醒,心?口却被风雨吹得有些凉意。
油纸伞面淋雨会有声响,他没有撑开伞,不知不觉间肩头被檐雨浇得湿透,冷意汇入骨髓。
终于,门外的少女?摇了摇头,避开章向文?的目光,“我父兄的案子,必须要谢大人活着才有转圜的余地,我不会后悔。”
章四郎顿了顿,继续说道:“皇陵案我与父亲,也会想方设法,替你父兄正名。世妹也知道,你父与我父曾是知交,能做出的承诺全然出自真?心?,绝不会诓骗于你。”
他又劝,“你阿娘与幼弟,必然不舍你。”
雨势有些大了。
杜鹃啼叫凄厉,如同盼归的游子,声声泣血。
谢敛僵立檐下?,安静地等?她开口。
他忽然惊觉过来,自己确实算不上多坦荡,此?刻卑劣地想要听清门外的话语。哪怕一个是旧日知己,一个是毅然愿意陪他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