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的餐食也很精致,准备的食材偏海鲜一类,因为烹饪方法受限,加上厨师是日本人,菜品带着很浓的日式风。
谢浔之在饮食上非常传统,不贪生冷,不吃刺身,是那种连吃个鸡蛋都要煮熟煎熟的男人,所以对日料完全不感兴趣。
他看着易思龄吃着那一份三分熟的和牛鸡蛋丼饭,流动的蛋黄液裹着完全没有烤熟的肉,送进嘴里,他眉尾很轻地一挑,敛了敛眸光。
很快,厨师推着小餐车来到两人边上,餐车上摆着一段新鲜的蓝鳍金枪鱼,距离从大西洋将其钓起再到上桌,不超过二十四小时。厨师现场将金枪鱼的各个部位分切下来,按照不同的做法,现场烹饪。
“这个鱼吃着挺新鲜呀,你怎么都不吃?”易思龄吃完自己的,望着谢浔之碟子里,一口未碰的刺身。
谢浔之把自己这份推过去,放在她手边,笑了笑:“我喜欢吃做熟的肉。”
易思龄惊讶,可是很多肉做熟了会丧失风味,譬如上等的和牛,三分熟是最好的。
她转了转眼珠,看见谢浔之面前那份又老又柴的七分熟和牛,忽然说:“谢浔之,是不是你比较土,不接受有些肉可以吃生的?”
谢浔之实在是有些心梗,幸好这个厨师听不懂中文,没有丢脸丢到海边小国。
他慢条斯理地放下刀叉,看着易思龄,“我只喜欢吃一种鲜美的生肉。”
“哪种?”易思龄好奇,嘟囔着说,“好东西你也不分享一下。小气。”
“昭昭的每一个部位,我都喜欢生吃。”谢浔之温文尔雅地说。
“…………”
这男人!在天上说话就这样不顾忌了吗!
易思龄还夹着一块金枪鱼,筷子不稳,鱼肉重新掉在碗里,脸上的红晕逐渐蔓延开来,她想到了昨晚,被他翻来覆去品尝,从唇到唇,从齿到珠。
谢浔之替她把这块鱼肉夹起来,沾了几滴酱油和山葵酱,拿手托着底下,喂到她嘴边,“所以我不土。”
易思龄剜他一眼,还是咬了一小口,油脂丰厚的金枪鱼大腹在唇齿里化开。
大腹是蓝鳍金枪鱼最肥美的部位,一般客人吃两到三片就会觉得油腻,所以不能多吃,日料店里,往往一小块能卖到大几
()百。
刺身的大小适中,但易思龄吃饭很做作,就是爱一小口一小口磨蹭,以至于这么小而厚实的一片,她也要分两口吃。谢浔之看着那一半剩下的鱼肉,沉默几秒后,送进自己嘴里。
他说他从不吃生肉,但又把她吃过的吃了,易思龄总觉得他不怀好意,唇瓣撅了下。
谢浔之吃得很慢,似乎在感受着来这块自太平洋的极品食材的美味,吞下去后,他温和地注视易思龄,发表评价:“比不上昭昭。”
不论是味道,甜度,嫩度,亦或汁水含量,食物与觅食者之间的互动性,都差远了。昭昭会越吃越水润,流淌泛滥的蜜。。泽,淹没他的味觉和嗅觉。
他尝过那样好的滋味,以至于世间一切饕餮美食都沦为嚼蜡。
易思龄羞愤地搁下筷子,这饭是吃不了了!
接下来的时间要难熬很多。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若是睡一觉也就熬过去,但易思龄白日睡太久,早就睡饱,睡够,以至于连续看了三部文艺电影,还是没有困意。
客舱灯光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进入睡眠模式。易思龄暂停电影,摘下耳机,撑了个懒腰,蓝丝绒的布料在昏柔光线之下,有种格外寂静,忧郁的氛围感。
四周无声,夜色深湛,一时只觉得空旷极了。
易思龄转头,去寻谢浔之。
他坐在对面的航空椅上,睡着了,手掌轻搭着小腹,膝盖上那本叔本华半开半合,也不知在他睡着之前,读到了哪一页。
易思龄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他睡得很松弛,面容是柔和的,不似醒来时偶而会流露一种威严的气势。一盏阅读灯点在头顶,投下溶溶的光影,他陷入其中。
易思龄觉得他睡着的样子很英俊,吞咽了一下,鬼使神差拿出手机,镜头对准,将他此时此刻浅眠的样子定格在画面里。
飞速地,悄悄地按下快门。
拍完,易思龄都不敢欣赏,又唾弃自己居然做这种小女孩才会做的事,掩耳盗铃般,把手机锁上。
。
十二月的伦敦,实在算不上好时节。天亮得迟,暗得早,一日之间只有四五个小时是白天。
一连两天都阴阴沉沉。雾气,水汽氤氲,交织在沉静的泰晤士河上空,阳光被浓厚的乌云淹没,城市就显得越发厚重,古老。红色电车在雨夜穿梭,穿着丝袜和高跟鞋的女人手持雨伞,匆匆走进对面的古老建筑。
“好熟悉的味道。”易思龄深深嗅了一口潮湿的空气。
谢浔之撑着一把黑伞,罩在她头顶,“什么味道?”
易思龄眨眨眼,“荒唐又刺激的味道。”
荒唐。刺激。
两个词都算不得好词。
谢浔之不懂她的言下之意,思索了几秒,唇角含着笑,他说:“是在伦敦有什么很荒唐的记忆吗?还是在伦敦谈过刺激的恋爱。”
“别含沙射影。”易思龄轻哼,高跟鞋即将要踩上他的皮鞋,转而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