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旬后,钱志文带着几位同僚来到香岩观,就见弥罗取出三扇砚屏递给他。
这三扇砚屏都是六安县比较常见的样式,分别是普明山夜景,县外平原夜景和六安县夜景。
三幅画的水平都很一般,属于典型的印刷产物,笔触呆板,无有灵性,但拿在手中细观,却颇有意境,其中精妙之处,就在高悬于空的圆月之上。
月华似在画面上缓缓转动,带动呆板的画作气息随之流动。
普明山上层层夜雾翻滚,使得峰峦更显空灵,林木越恬然。
平原则像是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其上笼罩着一片朦胧的烟雾,远方几个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在树林,也是随之微微晃动,似有夜风吹拂。
最后的六安县夜景更是巧妙,月华半遮半掩,落在白瓦青砖之上,小桥流水绕过,带起点点银屑,让连绵远景和浅色近树都是更加生动,最终让人的目光留在屋内一点微弱灯火之上,而忽视了月华带来的变化。
钱志文看着三扇砚屏,微微皱眉。
砚屏,乃是文房四宝衍生品,常置几案上,多以玉、石、漆木制成,其上图案多为雕刻,因此颇为沉重。像钱志文手中三份中间放置水墨画的,也是近百年,函夏技术进步后,才逐渐兴起,使其进入千家万户。
但这类印刷的水墨画,无有灵韵,难登大雅之堂。
因此,在旬前宴会之上,钱志文才会想着以月光配合幻术,提升砚屏的品质,让六安县有一些自己特色产品。
不想,弥罗在十天后,竟然给了他三个选择。
其中普明山夜景最差,内里只是蕴含一缕念力维持月光。
县外平原夜景稍逊,除去念力外,还有一缕奇特的时序力量。
最后六安县夜景最好,但力量也最驳杂,除去念力和时序外,还有一缕奇特的气息,有些类似于弥罗先前给他看的木牌。
钱志文拿起六安县夜景砚屏道:“你想要合作?”
“我并不缺修行的资源,比起来,我更希望借此机会,更加深入的研究我伴生之宝的功能。”
钱志文没有反驳,只是问道:“融入你伴生之宝气息的砚屏,比起一般的砚屏,有什么区别?”
“月光更灵动,并且若是加持的念力足够,应该还会有一定凝神静气的作用。”
闻言,钱志文将手中砚屏递给弥罗,就见其轻声颂念真言,予以加持之后,使得内里月光越真实,并且表面凝聚了一股淡淡的清冷气息。
几位同钱志文一起来的官员,接过这砚屏观摩,纷纷露出了惊喜的神情,他们都是想到了将这砚屏贩卖给谁最好使。
但其中一人想到了弥罗的身份,皱眉道:“弥罗道长坐镇时间大约还是十年左右,这十年自然是没问题,可十年后,又该如何?”
弥罗瞄了眼开口的人,随意道:“此时我不敢保证什么,但根据我现在的研究成果,这些气息是能够通过神位进行稳定的,你们若是担心,大不了我走的时候,对话一个正九品的神位,用来稳固气息,确保真言和咒法能够正常使用。”
那人一听,笑道:“正九品神位,这才是道长的目的吧,关于合作的分成以及……”
听到这里,弥罗立刻知道对方的意思,打断道:“你们若是花费十年时间,也无法将这东西传播出去,打出名声,我想也没机会将其作为特色产品了。若是打出了名声,那你们怕什么?我换取神位最多是个保险,你们若是觉得过分,换成从九品也成,至于分成和合作的内容,还是按规矩来,比较好?”
听到这话,那人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钱志文已经点头答应。
函夏大地作为有着仙神存在的世界,愿力、人望和名气这种东西,并非毫无用处的。
无论是六官还是世界,或者各大仙门,都有将愿力、人望和名气,转化为实质的方法。
若是六安县真的传出擅长制作一流的砚屏,并且这个名声传播的够博,持续时间足够长,六安县的县令是有办法将这个概念提取出来,融入六安本土地脉气数之中,使其化作现实。
据说,钱家的血脉神通,在早期的时候,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凝聚成型的。
基调定下后,几人又是同弥罗进行一些细节上的讨论,便各自回去准备相关文书,留下钱志文和弥罗二人坐在原地喝茶。
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大杯茶水,弥罗长出一口气,道:“我还是第一次现,你的这些同僚,这么能说会道。明明两三句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我说的那么清楚,还要留下白纸黑字,实在是让人难受。”
“人间不比你们仙道修行,你们修士一言一行需要为自己的道心负责,故而你们大多极重承诺,不愿为了一点外物而沾染尘埃。但人间喜欢钻空子的人不少,他们若是不把事情说清楚,日后若是有人想要针对你,少不得拿此做文章,将他们也牵扯进去。就好像这次……”
钱志文说着,嘴角微微勾起,同弥罗说起来最近郡里生的一件趣事。
“我不是要走了吗?郡里有几个人都开始活动,想要来顶替我的位置,结果不知道怎么了,其中一个被监察司盯上,而后将其举报的那位,以及另一位候选户籍司的刘副司长,也一起进去了。就因为他们早年的时候,一起共事,留了点隐患,现在被一起追责了。”
钱志文提到刘副司长,弥罗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旬前,宴会之后,弥罗也是同钱志文联系过,将自己借着月光遮掩,望气看到的信息告知对方。
那日针对他和钱志文的几人,背后站着的正是这位郡里户籍司的刘副司长。
虽然不清楚这位的想法,但很显然,他应该是没机会来六安县任职了。
也不知道那几个选择帮助这位刘副司长的六安县官员,现在的想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