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刘子明这三字,青天寨二当家乌苏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转瞬即逝。
他微微眯眼,拍了拍六爷的肩,温和道:“好了,他的事寨子里自会处理,你的事我和老四也会帮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六爷面色古朴,微微点头,沉声道:“谢二哥,四哥~”
田奇门声音的尖锐,狞笑道:“不用谢,过两日我再来,替我寻些美人来解解火,人妇最好。”
乌苏木看了他一眼,提高音量沉声道:“老四!!!”
“知道啦知道啦~”田奇门无奈笑了笑,朝他走了过去。
二位贼推门转身离去,身姿如风,探入黑夜,只留下空荡的铺子里一具被扒去华衣饰的尸体,一个木讷愕然的人,双眼无神疲惫地躺在摇椅上。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门外的光线已经完全被黑夜吞没,屋顶上隐隐响起几句夜枭的叫声,六爷才缓过神来,起身找来麻袋,吃力地将尸体装入袋子里,推门而去。
看着逐渐沉入深河的麻袋,他稍稍松了口气,片刻后仔细一想,却还是感到头疼欲裂。
那个许富户不是苏州城人氏,是虎头郡八城里各处行走的一位大商,家里三代贩盐,颇有些钱财,家里妻妾自然不会少,若是无故死亡,只怕他的妻女们会报官,自己的身份又极其敏感,必须处置干净,需得灭门才好,绝不能招惹上官司。
他暗暗想着,筹谋着灭门的事,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住处。
奇怪的是,那间先前熄了灯上了锁的铺子此刻竟然大门敞开,灯火通明。
“何人?”六爷提起腰后的那把匕,心脏猛的一缩,缓缓靠近门口。
屋内传来一声嘲讽:“到底是贼做的久了,怎得如此心虚?”
六爷踏过门槛,将匕藏于身后,走进了铺子。铺子里有很多人,这些人统一服饰,神情肃然,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另有两人格外扎眼,一人身高七尺,身背箭筒手提大弓,英雄气扑面而来,另外一人就是今日午后拿下百花楼的,三号房的那位阔绰公子刘子明。
六爷正了正衣衫,咳嗽两声,沉声说道:“图神箭,这位公子,深夜造访有何指教?若是做生意,铺子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刘子明笑了笑,牵动嘴角,说道:“哪有送上门来的生意不做的道理?六爷门道深,本公子初来乍到,还请六爷多多关照。”
不等他开口,刘子明两眼放光,随手拿起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古玩,赞叹道:“你这好东西不少啊。”
“都是山里弄来的?”刘子明随意问道。
六爷冷笑一声,将匕藏于后腰,很自然说道:“公子说的什么,我听不懂。你们半夜私闯民宅,再不走我就要报官了。”
“这就是贼喊捉贼了,我倒是无所谓,问题是,你敢吗?”
这时旁观的图青越也冷漠道:“邓安被我们拿了,你要是识相,就别做一个冤死鬼。”
邓安二字一出,六爷脸色剧变,手默默地环在后腰,眼中透出一股恶狠狠的杀气。
“别作死,你要是提起那把匕…”刘子明坐在那把摇椅上,摇的咿呀作响,轻轻从嘴里吐出二字:“必死。”
六爷望着那个强悍如斯的天下第一弓手,实在生不出什么反抗或是逃走的念头,只得深深叹了口气,便颓然地垂下了手掌。
刘子明满意笑道:“六爷果然是聪明人,现在可以考虑和我谈生意了吧?”
“不知道公子想怎么谈?”六爷脸上泛起一丝苦涩之意,古朴的额头之下那双厚眉皱到一处,紧盯刘子明清湛的双眼,自嘲一笑,轻轻问道。
刘子明清了清嗓子,温和道:“有没有想过,换一种生活。”
这句话语气淡然,说的漫不经心,却恰好刺中了六爷干痒的心。
既然邓安已经暴露了,那么六爷这山匪内应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住的,如今他的处境和那邓安并无分别。
唯有投身官府,或是负隅顽抗这两路选择,然而投身官府便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负隅顽抗的话,在那名可怕的箭手面前绝无一丝活路。
他暗暗苦笑,若能平安脱离,谁又愿意当那过街老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