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台下四目相对站在雨中的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脸上的水珠,还有被雨打湿的碎,俱都毫无缘由地开心起来。
夏柠将手上雨伞努力地朝祈简那边举,无奈他
太高,她动作颇有些费力。
“我来吧,”祈简说着接过夏柠手中伞柄,可他手握上的太快,夏柠手抽离得太慢,两人动作一快一慢,两只如玉般的大手小手瞬间交叠在一起,彼此指间温热又冰凉的触感交汇着,倏忽间,莫名青涩又羞怯的感觉涌上心头,夏柠抬,祈简低头,两人视线缠绕在一起,交握的手一时都忘了松开。
“冒犯了,”祈简轻咳一声,率先移开手掌。
他面色微绯,耳后烧,虽然移开了手掌,却忍不住在心里回味刚才被他握在手心的那抹柔嫩触感,她的手那样柔,那样软,那样滑,他刚刚差点便忍不住搓揉起来,好在理智及时回位。
夏柠亦赶紧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她脸上泛上霞色,素手掩在宽大的水袖下,手指轻轻握拳,复又舒展开来缓解心头的躁意。
他的手掌宽厚又炙热,冰凉又具有力量感,她的手刚刚被他紧紧拢住,那一瞬间,她的心率几乎快到失。
明明身后十来步就是可以避雨的廊檐和温暖的房间,可这对绝色的男女偏偏撑着伞立在雨幕之下,雨滴重重打在伞面上,而后顺着弧度慢慢滑下,再坠到地上,在地面水洼叮咚一声荡漾开来,如同少年男女荡漾的情思一般。
“你怎么会来?我是说,今日下了这么大雨,你怎会这个时候过来?”
祈简全然忘了自己伪装的琴师身份,纤长的眼睫像扇面一样铺散着,声音低沉中似乎隐含着些许昧意,他的眸光落在夏柠微湿的鬓上,手上蠢蠢欲动想替她擦擦额边的水珠。
她的眼神今日格外清亮,像是在雨水中洗过一般,让人想静静停驻其中。
夏柠冲他灿然一笑,脸上虽脂粉未施,但狼狈中却又透露着一种让人格外心疼的柔弱美感,只听她言语清甜对祈简道:“没什么别的缘由,只是今日落雨,我突然想和先生一起抚琴听雨,所以就过来了。”
想和他一起抚琴听雨,原因如此简单,祈简却听得心神微晃。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仿若承载了别样的情愫一般。
她不知道,她今日来的时机刚刚好,若再迟上几天,他或许就会压着自己的性子对她淡漠下来,再早上几天,他心里对她堆砌的那一丝丝不满和想念又不太充足。
可她恰恰就在今日,就在此刻,在他对云石说了那句让她立刻出现在他面前的话后,她如神女般倏忽出现,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置身梦中。
他平日向来不是个多愁善感之人,可今日一场雨,却偏偏勾起了他的些许惆怅,她就那么刚刚好地出现在这个节点上,补足了他内心空缺的那一部分,让他的心蓦然火热起来。
“公子!昭宁公主!”
云石倚在门框边冲院外站着的两人喊了一声,他实在不想破坏两人之间的气氛,可他寮炉已经升起来了,外面站着的两人再不进来,晚上十之八九是要着凉的。
经云石这么一喊,两人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要进屋去。
屋里四角的烛台都被点
亮,矮榻边燃着的寮炉火焰旺盛,就这么一小会儿,小云的衣裳已经快被烘干了。
夏柠和祈简两人围着寮炉坐下,云石给他们添上热水,两人捧着水杯坐在一起,红红的火光映在脸上身上,顿时感觉暖和了起来。
当然,不用祈简话,云石将屋里的事安排妥当就拉着小云退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轻轻将门掩上。
偌大的屋子只剩他们两人,寮炉里的柴火噼里啪啦作响,屋外的雨声远了小了,屋里的静谧越凸显出来。
“先生,”
“公主,”
几乎同时开口唤了对方一声,两人顿了一下,倏忽被彼此间的默契逗笑。
烛光微晃,火光招摇,气氛暧昧地刚刚好,祈简似乎也和往日有所不同,夏柠坐在那里,唤了他一声先生后,陡然生出了些想要试探的心思。
两人都是敏锐审慎的性子,就这几次短短的接触而言,他们都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些微好感,虽不确定这好感能有多少,但联想到朝华,夏柠突然觉她给了自己一个绝好的试探机会。
正好,祈简也有自己的心思,他看着眼前闪烁的火光和身旁楚楚动人的女郎,暗自思忖如何才能让她日后常来乐室。
虽然他们不一定会有以后,但想要体验情爱之事的态度,他是认真的,可他如今身份被动,处境被动,她不来寻他,他似乎除了等之外别无他法。
而他向来不喜被动。
于是,他问起夏柠最近学琴之事,并言语暗示她可以常来乐室找他,不要担心会麻烦他,他很乐意指导她的琴艺。
但出乎意料,郎君温言细语的问候和体贴周到的照顾并没得到女郎同等的回馈,反而径自惹得她掉下几滴清泪。
祈简心中一慌,不知是自己哪里语气不好,还是话没说对,竟惹得她泪盈于睫。
女郎肌肤胜雪,眸似清泉,只是此时此刻,她眼下微红,长睫上挂满了盈盈的泪珠,似乎稍一眨眼,泪水便会蓦然滑落,祈简几乎不敢惊扰她一分,只得手足无措地紧张看她。
可她眼睫微微扇动,泪水到底是像断线的珍珠一样落了下去。
“公主,”他语声懦懦,终于唤了她一声,小心翼翼地询问:“可是我说错了话惹得公主伤心?”
女郎用指腹轻轻擦拭了泪痕,微微哽咽一下,而后努力撑起笑脸,“不关先生的事,是昭宁自己的问题。”
祈简心里顿时浮想联翩,他想她这么柔弱,这么乖巧,许是被人欺负了,所以才这么伤心。
“宫中有人欺负公主?”
夏柠深吸口气,眼神不自然的避开祈简视线,“先生多虑了,宫中无人欺我,是我自己这几日心中郁郁,不敢来见先生。”
不敢见他?这是怎么个说法,祈简心中不解,遂轻声问。
女郎声音带着些许自怜自怨,她仍是侧着脸没敢看他,楚楚的神态被他尽收眼底。
他心下甚怜她,便不出声,只静静地听她讲
述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