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渡玄捧起她的脸颊,想要俯身落吻的时候,沈希倏地清醒过来了。
她心里纷乱,被强烈的恐慌笼罩着。
沈希伸出手抵住萧渡玄,她强撑着说道:“陛下,求您别这样……”
惧怕的情绪快要没过胸膛,让她连喘息都有些艰难。
居室内只点了一盏明灯,床帐内有些晦暗,加之萧渡玄背着光,沈希看不清他的容色,也不敢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她只能感觉到他的指节轻柔地抚过她的眼尾。
“别哭。”萧渡玄低声说道。
沈希愣愣地抬起眼眸,她的长睫微颤,当泪珠滑落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哭了。
她抬手想要拭去泪水,但萧渡玄按住了她的手腕,他似是哄孩子般地说道:“都哭成小花猫了。”
他的声音平和冷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沈希霎时就潸然泪下,那句压在她心底经久的话语突然就到了唇边,她哑声说道:“陛下,您到底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年的事沈希做得卑劣,但她却从来都不曾后悔。
那时父亲被陆恪设计,身陷囹圄,危在旦夕。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无辜的,但无论是先帝还是陆恪的党人,都在拼命地将他往死里逼。
起初,沈希天真地以为萧渡玄还不知道此事,当即就求到了他的跟前。
但他只是温柔地说道:“孤近来很忙,小希,有事情先跟郎官说。”
他那般辛劳,她还这样用私事来叨扰他。
她愧疚得不知该说什么,紧紧地拽着衣袖告退。
那段时间沈希求了所有能求的人,便是陆恪的车驾她也拦下来过。
但是没有任何用处。
沈家势盛时谁都愿意来添花,一夕沦落,竟连一双援手也没有。
与此同时,陆家的四姑娘被接进了宫里。
人人都说她会是未来的太子妃。
□□姑娘来到东宫的那一晚,骄傲美丽得仿佛南诏的孔雀。
沈希被养在宫里八年,见识过无数的明刀暗箭,却是头一回被那样的言语和目光奚落。
□□姑娘陆仙芝唇边带笑,讽刺地说道:“还当是什么名贵的娇花,原是妄图攀附想做禁脔的菟丝。”
沈希是萧渡玄一手养大的。
她一直将他视作长辈,从未生出过冒犯的念头。
沈希是那一天才知道在外人眼里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也是在那一天她终于知道——原来所有人都在瞒着她。
他们沈家根本不是荣宠无双的望族,而是早就深受猜忌觊觎多年的巨兽。
上元节的大宴上,沈希故意饮下被加了药的果酒。
她明知道那是陆仙芝下给旁人的,却还是义无反顾地饮了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萧渡玄径直将她抱起时,沈希就知道她赌赢了。
她用最卑劣的手段为父亲换取了一线生机,也彻底毁掉了她和萧渡玄之间纯粹的关系。
那是沈希第一次做恶事。
陆仙芝跪到萧渡玄跟前的时候,她还在他的怀中。
声声低吟,溢出轻颤,用最可怜的哭腔说出最诛心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