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果然忍不住开口:“满口胡言,你生得这般好看,张小鲤却生得那般粗糙,哪来的两情相悦?”
张小鲤:“……”
重点是这个吗?而且,粗糙也能用来形容长相?!
昭华接着说:“何况,即便你们当真是私奔,一个乡野女子,一个落魄当铺的公子,谁会费心费力,对你们使用断魂?还有,张小鲤的那个鞑密皇室玉佩,又是怎么回事?你继续编?”
昭华虽然态度嚣张,但每个不妥的点都精准地
()戳中了。
林善存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昭华公主,似有不快:“小鲤天真纯洁,可爱而不失坚毅,我与她为何不能两情相悦?”
随即,轻轻叹息:“我们要私奔,自要盘缠,可我囊中羞涩,只能心一横,从当铺偷些东西,其中,便有那块玉佩。”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几分迟疑,显然话中有假。
三皇子也不由得开口:“你说喜欢这个张小鲤,想同她私奔,我倒不觉得有问题。但到这里,也忒假了——鞑密皇室玉佩,谁会当?暴露行踪后,随时没命,我们鹰卫可是时时刻刻在搜寻他们。”
林善存不语,若有所思地将两手置于腰边,仿佛在叉腰,而后,状若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张小鲤。张小鲤一愣,电光火石之间,竟离奇地明白了林善存的意思——
张小鲤若是叉腰,对林善存来说,就是要林善存重重敲打扶手椅,让他表现愤怒,那么,若林善存叉腰,张小鲤自然也该表现愤怒!
她要表现什么愤怒?
林善存撒这么明显的谎,是不是就是为了让之后的“真话”显得更有可信度?
张小鲤也不明白自己所猜测的正确与否,但还是扬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遮遮掩掩的,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吧!否则我们谁也活不了!”
由于不确定,她的嗓音有些发抖,但却阴差阳错显得更加真实。
林善存赞许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拱手:“也罢,时至今日,草民不敢有所隐瞒。那日我去当铺偷窃,却遇上了一个浑身是血的鞑密男子,因那天半夜,整条街,只有我那当铺开着门……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见我有鞑密之相,便将我当做可信赖之人,哀求我相帮为他包扎伤口,还给了我五两黄金。”
林善存顿了顿,颇为愧疚地说:“我接了黄金,但因恐惧父亲发现我偷了当铺东西,所以拖着他去了后院,并未及时医治他。不料,就因为我这一耽搁,等拖到后院时,他已断了气……我便,挖了个坑,将他埋了,把他身上的所有值钱玩意儿都拿走,天一亮就带着小鲤私奔,去了柳县……”
二皇子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才淡淡开口:“依你之言,那鞑密男子的死,同你丝毫无关,只是你医治得不及时罢了?”
林善存眼珠子转了转,还是道:“……是。”
显然,这答案没人信,大家都会认为,是林善存为了那男子的钱财,索性痛下杀手。
不过,此事暂时无关紧要,故而也没人会追问。
张小鲤已大概明白林善存打的什么主意了,立刻故作惊讶道:“还有这么一出?你为何不告诉我……难怪,后来我们还被追杀!”
林善存又颇为赞许地看了一眼张小鲤,随即为难道:“我当时也没想明白,我们逃到柳县后,我把东西都给当了,只有那鞑密玉佩,当铺老板说看着奇怪,不好开价,我觉得这玉佩很好看,便想着索性不当了,给小鲤戴着当护身符。谁知那之后开始,我们便频繁被追杀,追杀我们的人,时而会
说中原话,时而却只会说鞑密语。”
张小鲤咬牙道:“我武功再高,也敌不过那一波又一波的追杀,偏生善存什么也不告诉我。他们的刀刃还淬了毒,有一回善存受了伤,醒来后便有些痴傻,加上那些追杀的人又都是冲他而来,我便想了个法子,令他以黑纱蒙面,装作不良于行,以此躲开追杀。”
莫天觉不由得说:“既是如此,你们应该避锋芒,小心生活,为何当时反要卷入柳县那连环命案之中?”
张小鲤道:“柳县命案实在是一场意外,我同善存躲躲藏藏生活,总在夜间出行,误打误撞,看到了那县令装神弄鬼。恰好当时杨大人奉命去了柳县,他……呃,断案水平不差,但有些想当然,眼见着他要错怪好人,我才推着善存出面,假装推理,实则,是将我们看到的一些情况说出,如此,才令那县令伏法。”
莫天觉思索片刻,说:“那为何这次还处心积虑想要进惊鹊门?”
张小鲤已越来越平静,说:“民女那时不知何人追杀善存,只觉害怕,又觉这些事,恐怕只有大名鼎鼎的惊鹊门可以处理,便想着若能入惊鹊门,方能一边自保一边查出追杀之人……只是惊鹊门唯招男子不招女子,我才不得已,用兄妹的身份,令善存成为我的面具,想破了杨大人的案,好进惊鹊门。”
莫天觉盯着张小鲤,眼中仍是怀疑,张小鲤说到后面,情况已渐渐和真相重合,大差不差,故而也没什么说谎的心虚之感,颇不悦地回看莫天觉。
她这样嚣张,反而令莫天觉有了一些迟疑,猛然间,他想起昨天送张十四离开前,张十四在黑纱之下,仿若轻吻张小鲤的画面。
若是兄妹,自是不可能,若是一对眷侣……
始终沉默的皇帝终于轻声开口:“莫爱卿思虑周到,不过,此二人的身份,确然与阿染朵、阿染琥无关。”
昭华立刻道:“就算无关,这两人满嘴谎话,仍是不可信。以儿臣之见,还是先关起来,派人仔细查证那什么当铺、什么林氏的。”
意料之中。
张小鲤不语,心里盘算着,林善存那些话估计全是假的,只要一查就会露馅,但至少他们争取到了逃跑的时机。
至于这家伙,到底是林善存,还是那个阿染琥,张小鲤根本不愿意去想,而且,想了也没用。
反正,无论如何,等能逃走的时候,她是决计不会带上这个秘密重重的累赘的。
然而林善存却只是轻轻一笑,道:“草民与小鲤,自是听诸位随意发落。但若诸位查证,草民所言非虚后,莫大人说过的话可还作数——可否令草民入惊鹊门?最好……是能破个例,让小鲤也入惊鹊门。”
张小鲤一呆,不知道这人的自信是从何而来,她一门心思思索如何保命逃窜,他竟还正儿八经开始同人讨价还价了。
莫天觉也有些意外,下意识看了一眼皇帝,皇帝不语,一脸莫测,莫天觉只好道:“这次两位确实帮上了一些忙,但并未真正破了杨彦之案。只怕——”
“破了。”林善存嘴角微微扬起,一派笃定,“草民,已知太子殿下作案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