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晏显然不是那种人,秦晏会温和地笑,然后主动撑伞,没有架子,也不会要求顾城做这做那,两个人真的像是关系正常的普通同事,秦晏并不在意自己有没有被下属尊敬,而顾城也不用多分一点心思去思考自己这样做是否符合职场潜规则。
跟这样的队长相处是真的很舒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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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下大了,”秦晏往前走几步,又回来,看着地上慢慢没过脚踝的积水,“这里排水建设不好,下水道经常堵,但凡撞上大雨都得涨一两次水。”
顾城回过神,看着地面上雨水照出来的路灯光:“那怎么办。”
秦晏思考一会儿,有些抱歉地笑笑:“早知道应该多带一把伞,不然你怎么回去。”
顾城看着悬在自己头顶的伞,有侧眸看着秦晏被雨丝打湿的羊绒大衣面料,听出秦晏的弦外之音:“秦队,您直接回局里?”
“我去局里的铁皮柜拿件衣服换,换完再回家。”秦晏说。
顾城有些好奇:“您家住哪儿?”
秦晏抿抿唇,说出一个地点。
那地方里局里不算近,挺偏的,是以前公安局还没搬迁那会儿遗留下来的老居民区,放在十几二十年前算是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但随着经济社会的快展,原先的老公安局搬走之后,那一片也慢慢萧条下去,不少职工选择随着工作地点的变动而去了现在的单位附近定居,连苏子柒都勒紧裤腰带咬咬牙在的公安局旁边物色好房子交了付,宋绵竹更是在爸妈的支持下买下一套房。
也就秦晏一直守着老公安局附近的居民区,这么多年从来没搬过。
更深层的原因,主要还是那个地方有回忆。
秦晏的师父还在的时候,楼上楼下住着,有时候加班没赶上趟儿,还会一溜烟儿跑到楼上去蹭师娘做的饭。
早就习惯了那个地方的生活,哪里舍得一下子就搬走。
即便是师父牺牲后师娘怕触景生情而举家搬迁,秦晏也没舍得走,还是住在原来的房子里,偶尔会站在楼梯口看着早就挂上锁的楼上的门,想象师父会不会有一天在门的旁边出现,同曾经那样对自己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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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远了。”顾城评价道,显然并不知道秦晏背后的那些故事,而秦晏也没想说给顾城听。
“远也没办法,主要是租金低,我喜欢。”秦晏笑笑。
雨水顺着脖子滑下去,里面的羊毛衫湿了不少,黏糊糊的。
顾城道:“我在建设街租过一室一厅。”
“嗯?”
“快十一点了,”顾城站在伞下,拿出手机看了看,“秦队,不嫌弃的话,您去我那里吧,走路十五分钟就到。”
秦晏没说话,估计是想怎么委婉回绝。
然而顾城弯一点腰,伸手敲一下他正在悄然抖的右腿:“疼吧。”
“你干什么。”秦晏哑然。
“是谁之前说,不想生病,因为生病会耽误工作进度,那现在又是谁在雨里把一大半伞让给我,自己衣服湿了也不想跟下属抄近路回家换,”顾城笑一下,“我都放下芥蒂了,办公桌的事一勾销,您要是还想自己一个人撑着这条腿捱回距离这儿三十分钟路程的老破小,想等着明天一早上起来感冒烧,那就当我刚刚说话是放屁。”
他这话说得有那么几分亲近,秦晏不自觉往后退半步,最后又被顾城扯回来:“秦队,我只问一句。”
秦晏接着昏暗的路灯光看向他的双眸,在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顾城只道:“疼就是疼,难受就是难受,我觉得您不需要什么事都藏着掖着,说一句路程太远走不动难道很丢脸吗?打个不太好的比方,就比如我,我上厕所没看见纸巾盒还知道往外喊,要是换了您这样的性格,恐怕一整天都得呆在厕所别想出来了。”
不说倒还好,一说两个人都想起第一次见面的那个窘迫的中午。
虽然是顾城单方面因为办公桌的事情跟秦晏结梁子。
但紧接着就被厕所没有纸巾盒这件尴尬事打败。
秦晏忍不住笑了笑:“你说得对,承认自己腿疼确实一点也不丢脸。”
顾城不由分说地抢过秦晏手里的伞:“领导,今晚就暂时在我那儿歇吧,一室一厅也好过您千里迢迢撑着这条腿跑回家。”
然而秦晏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让顾城风中凌乱:“但我想补充一点。”
“您说。”
“我不可能不带纸就去上厕所。”秦晏憋着笑。
顾城沉默下去,然后尴尬地扯一扯嘴角:“要不这个事情咱们也翻篇?”
秦晏与他并肩走在下着大雨的路上,没管裤脚上全是水:“是你自己先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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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大,伤痛折磨着秦晏,但他脸上没表现出来一点。
只有眉心是轻轻皱着的,然后皱着的眉心被顾城现,顾城悄然将雨伞往秦晏那边倾斜,就像之前秦晏撑伞的时候对自己做的那样。
插pter15
建设街的积水情况比滨江路要好一些,或许是因为远离江边,四周又大多都是商品房,一楼二楼几乎都是开店的,这个时间点虽然已经暂停营业,但路灯和楼房上镶嵌的装饰灯光显然比滨江路要亮得多。
顾城所住的出租屋就在建设街的老法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