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煊低头思考着,如果此人是真的洛安公主,那么他这次娶洛安公主便可以水到渠成。而且为了大计,以后他要和安王保持更加紧密的联系,毕竟安王的实力不容小觑,竟然连大梁丞相的嫡女都能被他变成血寂盟的人。
可是如果此人不是真正的洛安公主,而是别人扮演的,他就要认真考虑了,真的洛安公主在哪里,是被杀了还是被软禁了?大梁以后有没有可能会知道实情,自己是要通知大梁方面获取他们的信任,还是继续与安王合谋?这是一个值得他深思熟虑的问题。
坐在主位上的皇后娘娘听完云仟仟的话,拧着眉头问道:“云仟洛太小不适合和亲吗?我怎么听说她去年就被你们皇帝赐婚给太子,是大梁的准太子妃呢?”皇后娘娘说完转头看着楚君逸,希望他能证实一下自己的话,毕竟让云仟洛来西楚换回大梁太子,从最开始就是楚君逸的主意。
楚君逸低着头把玩自己手中的折扇,仿佛根本就没听见她们的谈话一般,连一个眼神也没给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瞪了他一眼,恨恨的转回头,等着云仟仟作答。内心却在骂着楚君逸:不成器的东西,挑事儿的时候主意倒是多,真用到他了却连个屁都不放。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洛儿与太子殿下的婚姻是自小便定下的,家母当年生下洛儿以后,身体便不太好,她怕等以后自己不在了,小女儿无人教导,亲事也不能随了心意,整日忧心忡忡的。外祖父心疼家母,便求了陛下,将洛儿与太子殿下订了娃娃亲。去年太子殿下初次领兵,陛下为了鼓励他,才将这门亲事公布出来。实际上两人成亲还早着呢。”这个理由是云仟仟现编的,当时她与萧天辰只考虑到西楚这边会问她为何代替洛儿和亲,没想到她们竟问起了洛儿之前被赐婚的事情。
尽管理由是现编的,云仟仟依然说的胸有成竹。皇后娘娘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时萧天辰又站起身补充道:“启禀皇后娘娘,这件事情我们大梁也有些责任,父皇当时说的是封云相嫡女为洛安公主,拟旨官未经确认便写了云仟洛的名字,殊不知云相有两个嫡女,而父皇的本意则是嫡长女云仟仟。那名拟旨官已经受到了应有的处罚,父皇也从新拟了圣旨,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说完以后,萧天辰走上前,呈上手中的圣旨。
就在这时咣当一声,月贵妃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众人皆是一惊。
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走过来双手拿了圣旨,呈给皇后娘娘观看。但是皇后娘娘却并未马上打开圣旨,而是盯着月贵妃,不知她刚才为何会如此失仪。
只见月贵妃此时眼泪盈眶,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楚君逸坐的位置离月贵妃最近,他也好奇母妃为何会如此,顺着母妃的目光望过去,楚君逸也愣住了,他看见了萧天辰腰上挂着的玉佩。
这枚半月形的玉佩和母亲当年时常拿在手中摩挲的那枚一模一样,应该是母亲和哥哥之间的信物。
当年他拿着母亲的玉佩去大梁找哥哥,不小心误入了百虫谷,还是洛儿救了他,当时他便把那枚玉佩送给了洛儿。回来以后他告诉母亲玉佩丢了,母亲虽然没有说他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出母亲当时很是失落。
从那以后。他的心里有了洛儿这个好朋友,便不再执着于寻找自己的哥哥。没想到萧天辰今日竟然也戴了一枚这样的玉佩,莫非他就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吗?
楚君逸的视线从萧天辰的腰间望向他的脸,只见他还是那张冷脸,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和他无关。只是楚君逸注意到,他的眼睛像极了母妃。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萧天辰的后院内,那天晚上因为误会他和自己打在了一起,楚君逸当时就感觉此人似曾相识,不过那时他急于脱身也没有想太多。
后来两人在黑水城的驿站内再次相见,当时萧天辰身上的冷冽寒意频频向他袭来,他就没有了那似曾相识的感觉。
现在想来,萧天辰确实长了一双和母妃极为相似的眼睛,只是他看向自己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寒意和杀气,而母妃却永远都是温柔浅笑的望着自己。所以,他并未将两双眼睛联系在一起。
现在看来,萧天辰应该就是自己的哥哥了,只是不知他自己是不是也知道此事。
所有人都在望着月贵妃,除了萧天辰,他一直目视前方,好像在等着皇后娘娘看圣旨。只有楚君逸注意到,他似乎也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我就说这茶水有些烫,刚听你们说什么圣旨,就一时忘了提醒母妃,没成想还是烫到了。”楚君逸赶紧找了个借口,说完就冲着月贵妃身边的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刘嬷嬷会意,赶紧拿出帕子擦拭月贵妃的手,一边擦一边请罪:“都怪奴才一时大意,没现那茶水是烫的,还望贵妃娘娘恕罪。”
月贵妃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她缓缓收回目光说了句:“无碍。”
刘嬷嬷看月贵妃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又借机说道:“娘娘的手都被烫红了,还是得先回去擦些药才行。”
皇后娘娘和几个坐在近处的嫔妃都看向月贵妃的手,的确上面红红的。只有楚君逸知道那是母妃刚才太过用力,不小心自己捏红的,为了控制内心深处的情感。
楚君逸又忘了一眼萧天辰,心想,他是故意的吧?
“月妹妹还是赶紧回去擦些药吧,否则皇上见了又要心疼了。”皇后娘娘阴阳怪气的说道。她的话一出,马上就有几个嫔妃向月贵妃投去了嫉妒又鄙夷的目光。
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出声讥讽道:“月姐姐也太娇贵了一些,只是一杯热茶而已,还能真把手给烫伤了?”
“人家有皇上日日在身边宠着,自然就娇贵了,不像咱们十天半个月的见不到皇上一面,有娇也没处撒啊。”
“谁说不是呢,这宫里就只有月姐姐最得皇上心。”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都钻入萧天辰的耳中,他面上沉静如水,内心却忍不住在想:她一定是认出我了吧?否则也不至于打翻茶水,看来这些年她过的还不错,西楚皇帝宠爱她,又有楚君逸在身边孝敬。过着这般美好的生活,她可曾偶尔想起过我?
萧天辰时而庆幸她过的还不错,时而又怨恨她当初狠心丢下自己,时而嫉妒楚君逸能陪在她身边,时而又懊恼自己当初为何轻易放弃追查她的线索。
对于那些嫔妃的议论,月贵妃什么也没说,她起身对皇后娘娘行了一礼说道:“臣妾有些不适,先告退了。”说完她不等皇后娘娘回答便被刘嬷嬷扶着离开了。
月贵妃离开之前还是没忍住,她深深的望了萧天辰一眼,心里想到:这便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他出生时我只匆匆望了一眼,如今已经长成了俊逸少年,不知他可曾怨恨过我。
这一眼,月贵妃要将萧天辰的样子刻在脑中,二十多年了她才见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如今两人的身份如此,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这时萧天辰也抬起头回看了她,月贵妃一时有些激动,原来他的眉眼长得和自己竟然如此相像。她很想问问萧天辰是否怨恨自己当初狠心丢下了他。
萧天辰微微俯身向她行了一礼,这一礼过后,他心中的那些怨恨与嫉妒,懊恼与羡慕的各种情绪都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是身为儿子对母亲的孺慕之情,他能理解她当年的苦衷,因为他看见她眼中莹莹泪光下隐藏的苦楚。
月贵妃在自己即将崩溃前离开了,萧天辰侧身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华丽的宫妆下她缓步走着,似乎身上背了浓重的悲伤。
楚君逸将母妃与萧天辰刚才的动作和神情尽收眼底。母亲和哥哥这样算是相认了吗?他说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有些激动,自己终于找到了哥哥。有些怅然,自己和哥哥不能相认。又有些酸楚,母妃和哥哥更不能相认。
楚君逸猛的喝下一杯茶,茶水涩涩的,但是仔细回味一下却又觉得有些甘甜。
月贵妃走后,皇后娘娘才看了一眼萧天辰呈上来的大梁皇帝的圣旨,里面确实写的是云仟仟的名字。
其实只要身份对,管她是仟仟还是仟洛呢,她看中的又不是名字和本人。只要她是大梁丞相嫡女,是林将军的嫡亲外孙女,是大梁皇帝亲封的洛安公主,这便足够了。
皇后娘娘将圣旨还给了萧天辰并说道:“仟仟既是大梁皇帝亲封的洛安公主,那便是本宫这次赏花会的贵客。公主不妨今晚就在行宫住下,明日直接在这里参加赏花宴即可,也省的再回驿馆,路上来回折腾。”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不过我今晚还是得先回驿馆,母亲的遗物还在那里,让别人去拿我不放心。”云仟仟找了个不容拒绝的理由。她不可能刚来就住在行宫里。
况且,西楚这边接受了她就是和亲的洛安公主,她要出去给洛儿和哥哥捎个信,省的他们两个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