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宗實眼皮跳了跳,沒由來的對這個稱呼很反感,以前還沒覺得「咩咩」是有多親密卻輕佻。
他盛了一碗飯給政語,說:「在睡覺。」
政語看一眼時間:「這都吃中飯了還睡呢……您這麼大人了能不能節制一點。」
政宗實低著頭擺好桌上的菜餚,口吻嚴肅:「他爸爸前段時間走了。」
政語愕然,「節哀。」
政宗實舀一大勺烏雞湯到碗裡,囑咐政語自己先吃著,他端著湯上了樓。
房內的窗簾卻已經拉開了,亮堂堂的,羊咲站在窗邊,隔著玻璃不知道在看什麼。
「醒了?」政宗實進了屋,放下湯,「小語在樓下。」
羊咲點點頭,收回視線,這幾天睡太好,餐餐也都吃了,肉眼可見的氣色好了不少,嘴唇紅潤著,眼睛裡一點兒血絲都沒有。
「我要去見他嗎?」羊咲愣愣地問。
政宗實笑了一下,「隨你的意思了,不想下去可以不去。」
「那倒也不是不想。」
羊咲坐下來,聞了聞湯,說著好香,他肚子已經餓了,端著碗便喝了一大半,鮮甜可口。
他望著政宗實猶豫道,「就是有點不好意思。」
「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之前我看你和他在俱樂部聊的挺開心的。」
「場合又不一樣。」他用勺子扒拉著碗內的湯渣,小聲嘀咕著,「這是在家裡。」
話雖這樣講,羊咲還是下樓了,三個人一起用餐,氣氛和諧得詭異。
晚餐也是相安無事地吃完,洗完澡後政語舒舒服服躺在沙發里,讓羊咲陪他看個電影。
政語考慮到羊咲喪親,難得選了個喜劇片,也確實樂得兩個人在沙發里捧腹大笑。
政宗實此時在浴室洗澡,隔著門都能聽見兩個小孩的笑聲,五味雜陳,畢竟他好幾天沒見羊咲笑這麼開心了,為什麼政語能讓他輕易地高興起來。
蓬頭的熱水從頭到腳澆下來,政宗實洗了個不痛快的澡。
影片結束後,政語回房間睡去,羊咲在陽台晾衣服,晾完衣服,欣賞了片刻陽台的植株。
放在陽台的都是抗凍的,越冷越美麗,枝頭冒著花芽。
羊咲用手指碰了碰,餘光里,政宗實朝他走了過來,肩頭搭一條毛巾,浴袍由一根帶子繫著,裡面沒有別的衣物,胸前的袍口松松的,若隱若現。
「進來吧,外面太冷。」政宗實拉開玻璃門。
羊咲跟著他上樓進屋,他伸了個懶腰,政宗實把門一關,從身後抱了上來,恰恰能圈住他的腰。
「今天很開心?」政宗實問著。
前胸貼後背,羊咲能感受到身後的人說話時胸腔微微的顫動。
「嗯……就是好像突然睡飽了,今天中午起床的時候,特別清醒。」羊咲一動不動,政宗實的手在腰間隨意地遊走。
政宗實一聽這話更不樂意了,他吻著羊咲的後頸,卻聽見羊咲細聲提醒他:「叔叔……政語在家。」
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
政宗實眉毛一擰,呼吸變得粗沉,掐了一把他的腰肉,「去床上。」
一整個晚上,政宗實做的絲毫不留情面,結束時羊咲才漸漸緩過來,像被人拋在空中做極限跳傘運動,降落傘撐開時,身下的風景一目了然,慢慢悠悠地鋪開。
一道閃電劈下,桌前的紗簾飛呼地起來,香薰滅了,屋內唯一的光源掐斷。
政宗實放開了羊咲,起身去把窗戶關閉,在柜子里又找到一隻一模一樣的蠟燭,圓圓胖胖的,打火機咔噠一聲,黃色的燭火輕輕搖曳,蠟燭燃燒時發出微弱的噼啪聲,貼近耳朵才聽得見。
羊咲坐了起來,不著寸縷,扯了被子的一角蓋住腿,靜靜注視政宗實握住銀色打火機的手,耳尖不由地發燙。
拆封的香薰味道更濃郁一些,並且門窗緊閉,羊咲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深吸一口氣,香氣溢滿胸前,「我應該帶一隻蠟燭去巴黎的。」
政宗實記得羊咲剛到巴黎時提過睡不著覺的事,他以為是時差,便推薦羊咲服用褪黑素。過了幾天羊咲沒有再說睡不著了。
「那些天你都沒睡著嗎。」
羊咲搖頭,政宗實神色一滯,「我以為你已經適應了,怎麼沒有告訴我?」
羊咲歪了歪腦袋,一下下撫摸著床單。羊從容從離開到現在,他沒有哭過,只覺得一切都很不真實。
尤其是落地法國時,仿佛置身於異時空,身邊沒有一絲一毫熟悉的東西,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像遊戲電影裡存在的。
一直到回國,回到這間屋子,屋內布局陳設沒有變動,香薰蠟燭點燃的那一刻,羊咲感覺到魂魄突然回來了,仿佛他才是蠟燭上躍動的火苗,在黑暗裡由一根細細的引線牽著舞蹈。
「還想抱一下。」羊咲抬起頭,政宗實朝他走過來,身體熱融融的,像兩塊高溫下融在一起的金屬。
臉埋在男人寬厚的胸膛里,眼睛有點紅,沒有深刻的難過,而是笑了笑,冰涼的頭髮親昵地蹭了蹭政宗實的脖子,嘴唇貼在叔叔的肌膚上,說話聲音很小:「我好愛你啊。」
一夜溫存,次日政宗實給政語做好了早飯,早飯是政宗實親自做的三明治,政語以前很愛吃。
他打著呵欠,品著許久沒吃的家裡味道,聽見政宗實冷不防道:「你的卡我解凍了,過兩天給你買一套房,你看看想住哪個區,當是你的生日禮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