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她挨家挨户劝说,可以登星的人开始整理行装,与家人拥抱告别,相互叮嘱相互鼓励,与她踏上了迁徙之路。
陶伯的后庭院好不容易清理出三分之一,马上涌入经过段家偷渡回来的房客,握着陶伯的手唏嘘不已。
来的人都挺识趣,或多或少带些粮食与钱帛,陶伯向来不收,熬煮一大锅水泡生命花,一大锅青菜肉粥。
两只锅白天不停,除了煮粥就是煮水。
她心疼陶伯一人操劳,贴补了不少钱,拔了半篓子娃娃参,拎了剥好洗净的巨蟹,陶伯摸着娃娃参的须,眼泪倾泻而下,喃喃地说,“我该回家看看了,我真的该回家看看了。”
“您家在哪,我让木户长查询一下,然后让周围邻居先替您打理,等您回去了,就可以开始新生活。”
“我知道我的家,我要自己回去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头好,兴许,重整家园重兴家业就是他最大的快乐,梓若子也不能强求,只能作罢。
这个骄傲的传统巨匠,怀揣祖传陶瓷器皿手艺,守着小小的临街铺面,生活平淡,衣着简朴,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难得的贵气。
她猜他肯定是哪一支的贵胄子弟,避忌万兽人的骚扰隐姓埋名地生活。
他送她一套白瓷茶杯,生命之花仙骨仙气地在风中摇曳。
她拿着茶杯欣赏着栩栩如生的花朵,陶伯还没有见过成株的生命之花,他怎能惟妙惟肖地画出来?
“姑娘好眼光,”马木也进了店,她惊诧地看着他,这鬼家伙怎知道陶伯的陶瓷店?
生得眉清目秀的马木,一对凤眼含笑,修剪有致的头,一脸的不羁与狂傲,她垂目不语,小心地包起茶杯。
陶伯又取出一套名为欢天喜地的小紫砂龙茶宠,送给爷爷权当恭贺乔迁,钝钝的龙角,圆圆的眼睛,萌萌的脸蛋,一只眯眼笑,一只仰天笑,一只捂嘴笑,一只趴地笑。
爷爷恐怕不爱龙,梓若子看着茶宠默默地想,陶伯自言自语地说,“能降住龙崽崽,家宅平安。”
她看着陶伯包扎茶宠,觉得挺有些像小段公子,还不如送给小段公子更应景。
她忙得脚不沾地,还没抽空去探望爷爷,来采办的人在朱府停脚,小夫人每每关起门来闲聊,事无巨细地打听星上的状况。
爷爷捎来一封信,带着十八岁调皮男孩子的口吻,充满了对未知的憧憬与快乐。
亲爱的若若孙女:
来信必须告知你近期的进程,水道环绕了七王爷府,可惜就是相当浅,每天都在往地下渗透,需要用水的地方太多,工部已经拦截了来七王府的水道,希望能借你的断剑储多一点水。
院子所有的土都已浇灌,后院已经施肥种上粮食和蔬菜,小湖成了沼泽地,也养了很多水香蕉,蟹也养得相当肥,只是没有水,很快就要渴死。
偶尔祖家老太爷邀请我去吃饭,祖家珍藏着珍贵的雪羊,汤非常非常的鲜美,肉质非常非常的鲜嫩,是我这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羊肉。
祖家老太爷说,只要你回来了,我想吃多少都有,我权当他说的奉承好听话。
不过,我期待你能够帮我弄几筐娃娃参上来,我准备种在我的卧室后面,想吃了就拔一根,还有,你砍一些香树枝送上来,可以种在后院,等你们都回来了,我们家就有香树枝熏肉。
我的要求太多了,知道你很忙,如果实在没有时间,略过就好。落款是——爱你的爷爷。
频繁登星会严重消耗体能,既然爷爷有求,她必应。
爬上娃娃参地,越拔长得越欢,空隙又长出了小娃娃参,她选大只的拔了满满一背篓,砍了香树枝,扎成捆,贴上“七王府朱照伦”送上天梯,天梯旁接应的工作人员自然会安排妥当。
梓若子的一求百应,让爷爷来了兴致,每逢采办人来凡岛,必带来爷爷的信件,无一例外,都是购置光能煮水壶,以及他的茶器,他最爱的书以及纸画。
贼人马木在此,她不便多言,只说爷爷挺欢喜,一切皆好,再次提出陶伯前去与爷爷相聚。
马木见她不理睬自己,独站侧面,看她一件一件包了茶宠,陶伯不肯收费,梓若子知他支撑诸多梓鶸人的吃食已经捉襟见肘,硬是留下一叠钞票。
觑着马木厚着脸皮等自己,恶恶地凶他,“进来了,不选几套?”
“你选,我买。”马木一见美人开口,忙不迭地应道。
她横指竖指,一下子指了十几套,也不管他的房子有多大,茶室,客厅,偏厅,花厅,卧室,书房,连庭院亭子廊角,统统都给他配上了,他也不以为忤,快乐地付款。
“货暂存吧,以后想来取的时候再说,”她瞟他一眼,指指天空,“反正你都要山长水远地去那儿,国外的东西不好搬,还不如在这儿买。”
他惊诧地看看四周,然后附她耳边,她推他离自己两尺远,他小声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以为你们鬼鬼崇崇说暗语,我就不知道了?”她瞪他一眼,自顾自在往前走。
刚出陶瓷店,她又返身回去告诉陶伯,替马先生再订制一套半龙半狮的茶宠,模样儿与欢天喜地差不离,但要狮头龙尾。
马木挠挠头,狮头龙尾,什么怪茶宠?还要可爱,还要欢喜?不龙不狮,欢喜得起来么?
陶伯一边收马木的订货费,一边不经意地问,“你记起来了?”
“什么?”陶伯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
陶伯这当儿已撩起帘儿走进内室,她怕马木现内庭的人,马上出了陶瓷店,去茶叶铺挑选上好的普洱和香片,马木一直默默跟随她。
她停下脚步怒嗔道,“你跟我一下午了,滚。”
“美人骂人真妙趣。”他蛮有兴致地看着她,她一声“滚”让他酥了半边身子。
总说贱男人贱男人,原来在美人面前,还真的犯贱,“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面熟。”
哼,面熟?姑奶奶长的可不是大众脸,是去天上的星星晃了一圈才有的新面孔,面熟你家的大头鬼。
她心里骂道嘴里却讥讽道:“这句话,今年应该说了18o回了吧?”
他笑了,“你真有趣,你是我今年认识的第一个女人。”
“那够了,你赶紧去认识下一个,你敢跟去我家,我爸拿烧火棍打断你的腿。”她扭头走上了朱府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