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和景毓如何了?」景璘問,「到平朔城了麼?」
「到了。」子燁道,「他們啟程之後,路上風雪不大。昨日快馬來報,說大理寺已經將趙王餘黨悉數拿獲,等著你回去發落。大理寺卿戴復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在平朔城將他們先審了一遍。趙王什麼也不肯說,倒是景毓和其餘人等頗為順從,爭先供述。」
景璘的臉上浮起些快意。
所有事情的全貌,我和景璘都是在得救之後才知道的。
趙王出身宗室,這些年來,他大力拉攏的,也重在宗室。
如徐鼎所言,如景毓和景瓏這般受重用的宗室子弟,早已經被趙王視為了自己人。
而景瓏的才能出類拔萃,不但受子燁看重,還予他兵權。對於趙王而言,景瓏的用處無人可及。
景瓏的父親琅琊恭王,排行第二,是趙王的異母兄長。先帝對琅琊恭王冷淡,趙王卻與他關係不錯。琅琊恭王就國之後,趙王與他仍時有往來。
也是因得這層關係,景瓏一戰成名之後,趙王是第一個找上門來出錢出力的,也是眾宗室之中與他最為親厚的。
大約是自詡有這層伯侄之情,趙王從謀劃伊始,就將景瓏視為了自己人。可他並不知道,景瓏從不認為趙王經略社稷的本事。在他看來,真正安定了天下且獲得了人心的,是太上皇。
趙王的圈套,一環接著一環。
其中,也包括了景璘與纈羅交易,將我綁到平朔城。
子燁為了將我追回,親自領兵循跡追蹤而至。平朔城遠離京畿,地勢多山而荒涼,易設伏而不易求援。趙王令景瓏在平朔城外埋伏,擊殺子燁。
但變數,也正是出在了這關鍵的一環。
景瓏沒有照辦,而是半路將他攔下,將自己所知道的事合盤托出。
子燁再三思索之下,將計就計,與景瓏一道擺起了這場迷魂陣。
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以為,他凶多吉少。
我想,當趙王得知景瓏反了他,那吃驚的程度,只怕不亞於我當初聽徐鼎說砍下子燁級的人是景瓏。
趙王這樣多疑的人,自信能夠在石虎城裡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其底氣,與對景瓏的信任有莫大的關係。
他大概也沒料到,他和徐鼎犯的是一個錯誤。
徐鼎是個忠臣,但他也是信錯了人。
他所帶領的兵馬,是趙王暗中出資籌措的,裡面自然而然有趙王的人。徐鼎知道太后與趙王的勾連,也是因此,他一直防範著趙王的滲透。而那最大的舉措,就是將王銘薦為副將。
王銘亦出身將門,世代忠良,深受徐鼎信任。
但徐鼎不知道,在王銘當上副將的時候,一家老小性命就已經被趙王捏在了手上。
王銘明白自己躲不過,只得賣了徐鼎。
而讓整個局勢逆轉的人,卻是張濟。
我原本以為張濟投靠了趙王,因為良心不安,才為我和韓之孝傳遞消息。可我想錯了。
張濟是子燁的人。
從平朔城,到北戎王庭,再到石虎城,是張濟一路將我的行蹤報知子燁。
到了石虎城之後,眼見我和景璘被趙王軟禁,張濟感到形勢不妙。也就是在這時,景瓏派人向趙王傳信,告知他子燁的級不久就會送來石虎城。
這個消息,合乎約定的暗語。張濟知道,子燁沒有死,並且不日就會派援兵殺到。而他要做的,是在城中當內應。石虎城之中聚集了數千兵馬,城防嚴密,張濟無法獨自完成此事。
再三思索之下,他決定去找韓之孝。
韓之孝知道徐鼎的脾性和為人,清楚他信不過自己,故而並未打徐鼎的主意。他讓張濟想辦法,將景毓的軍師祭酒曾昉找來。
曾昉的父親曾佑,當年與韓之孝是同一年的進士,有些來往,故相互識得。韓之孝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憑著三寸不爛之舌,將曾昉策反。
韓之孝唯恐密信被查獲,不敢在裡面寫得太多。但他卻讓張濟在城中散布流言,說子燁還活著,大軍已經在路上。
第三百四十三章雪霽(下)
韓之孝的本意,是用此舉撬動城中的人心,好為裡應外合做準備。卻不料,這謠言,也讓趙王生了疑。趙王早已知曉了徐鼎的兵變之計,認為這是徐鼎散布的謠言,於是決定率先發難,殺了徐鼎,繼而要對景璘和我動手。
情勢危急,雖然子燁還沒到,但韓之孝當機立斷,讓曾昉與纈羅聯手。雙方聚集了五百人,在城中四處放火,放出攻城的謠言,用混亂拖延。幸好此時,子燁親率兵馬趕到,否則,連韓之孝也無法知曉接下來的事。
而這其中最意外的變數,卻出自王銘。
我想的不錯,選邊站隊,最害怕的事,就是站錯隊。
不知是這流言還是我最後的那番鼓動威脅,事到臨頭之時,王銘終究不敢承擔那弒君的罪名,最後,放了景璘和我一馬。景毓發現之後,派人來追殺,王銘率十餘親兵抵擋,寡不敵眾,全都死在了城牆上。
「可惜了徐鼎。」景璘嘆了口氣。
「待回京之後,朕會為徐鼎追諡,撫恤家眷。」子燁道,「王銘之事,我也要與你商議。他到底是為護駕而死,當予將功贖過。殺徐鼎的罪過,他自當承擔。如今他既納了命,至於那謀反的連坐之罪就免了,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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