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谙瞪大了眼,急急对徐京墨道:“我怎么会不看重你的生死,哥哥,当年我一直都在等你开口向我解释!”
“那为何我曾向要求面圣,燕思却说你不肯见我?”
“怎么可能?!我一直都在等人来禀,可每次我问当年负责审案的廷尉燕思,他都说你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说……”
话说到一半,萧谙忽然停住了,他抬头看去,在徐京墨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讶然。
这一刻,无需多言,两人都已心领神会,当年两人宛如乱麻般的重重误会,从来对不上的证据与口供,都是因为有人在其中作梗!
如今看来,燕思,就是他们解开这道谜题的关窍。
第七十一章€€老鼠
最后乌舟的去向就这样不了了之€€€€萧谙虽心有不满,但也无计可施,更何况,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亟待解决,他不欲在此时与徐京墨因他人闹得太僵,生了龃龉。
反正若是乌舟有什么异动,他有的是法子解决掉这个“麻烦”,不必急于一时。
帝王还朝,百官觐见,这一日的早朝便格外重要,不仅是表忠心,更是一个在皇帝面前崭露头角的好机会。为了讨得圣心,大臣们一早就入了宫,天才蒙蒙亮,金殿前就乌泱泱地跪了一群人。
萧谙听了,不由嗤笑一声,不知是这群人太蠢,还是这群人以为他太蠢,竟然觉得这种法子有用。
表面功夫做得越勤,皇帝反而会越觉得此人不堪重用,可以说这些人妄自揣测圣意,简直是一点儿都没猜准。
不过,这次早朝,萧谙有在留心找人,好半天才在一处角落里瞧见燕思。
此人与萧谙想象中的大有不同€€€€他腰板挺得很直,一张瘦长的脸几乎都掩在笏板之后,却隐隐看得出面色红润、神色素常,没有一丝落魄失意之象。
燕思原本是远近有名的刀笔吏,在诏狱苦熬多年,最终坐上了廷尉这个位置时,他还不到三十岁。
原本以这个年纪位列九卿,怎么说也是前途无量的才俊,可他却在升任廷尉的这一年就惹恼了皇帝,被萧谙随口找了个理由连贬几级,最后给了他安排了个几乎隐身的芝麻小官来做。
燕思惹恼皇帝的原因,不外乎是做事太偏,不走正道。当年燕思作为廷尉,接下徐京墨的案子后,动用了私刑,甚至还以蛊毒逼迫徐京墨认罪,实在是难以让萧谙咽下这口气。
萧谙原本以为这人官场受挫,十有八九过得不如意,但如今看来,燕思似乎并未受太大影响。皇帝心中不悦,摸着下巴想,或许还是罚得太轻了。
下了朝后,皇帝直接宣人觐见。
萧谙坐在后殿等人,心想这刚散朝不久,燕思约摸着连宫门都没出去,内侍赶去传唤应该也不需要太久,便没有理会手边堆着的奏折,而是拿起笔随手在宣纸上画了几笔。
原本他只是绘制了几种不同的梅花,可画着画着,不知为何就画成了一个男子的模样。凤眸微斜,唇角含笑,仿佛是掩在梅花之间的一抹春色,令人见了就心生欢喜。
萧谙从怀中掏出那枚随身携带的小章,沾了鲜红的印泥盖在下方,印住了一角衣袖,偏执地打上了印记。他以指拂过那人的眉眼,几乎是入魔般低声喃喃道:“我的……”
这时候,门外传来动静,打断了萧谙的痴。眨眼之间,萧谙面上的神情便恢复了漠然,他不动声色地将画折起来,抬眼打量起来人,片刻后质问道:“为何来得这样慢?”
燕思吓得心尖一颤,“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在地上连连磕起头来,“臣并非有意耽搁,而是路上遇上沈大人,与臣寒暄了两句……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说起这事,燕思也是有苦说不出,那沈霜沐虽挂着丞相长史的名号,但实际上已尽数包揽了丞相之职,如今完全是在代替丞相监国理政,到了这时候,朝堂上下有谁不知道沈大人就是下一个丞相呢?
如今以他的身份,被沈大人亲口叫住了,又如何能拒绝这一份突如其来的关怀呢?
思及此处,燕思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往事,他不由闭了闭眼,用力攥了攥拳头,才将心头那股悄然升起的悚然压了下去。
“沈霜沐?”萧谙漫不经心地在桌上敲着手指,“他找你做什么?”
“回陛下的话,没、没什么事……”
萧谙面色一沉,抄起手边的茶盏就向燕思丢了过去,燕思躲也不敢躲,只能僵直地跪着,任由热腾腾茶水淋了一头一脸,脸上滑稽地黏着几片茶叶。
“燕思,你可知朕今日找你来,就是要治你的欺君之罪!”
萧谙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磨了磨后牙,“到了此时,你还敢对朕遮遮掩掩?你可知一年前你犯下的罪责,就足以被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燕思打了个寒颤,终于弄懂了皇帝的召见用意为何,心中漫上一股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