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到岔道,几人在此分道扬镳。姜翼和赖洋一个专业,管晓良是体专o4田径班,郑照文则是学医的,运动医学与康复专业。
“王大帅喊我傍晚踢球,你们谁去”管晓良说着看向几人,见向来刺头的赖洋一副生无可恋就跳过了他。“错过晨练,你估计要被你们老宁练上一个月,这三十天都别想了。”
又去看姜翼。姜翼却没马上回答,像在思考。
郑照文忽然道“今天你们都有安排了”
管晓良觉得他口气迟疑得很奇怪“有事”
郑照文犹豫,又打量姜翼。
姜翼表情平静,待目光和郑照文对上,才微皱了下眉。
郑照文担心姜翼不高兴,嗫嚅着说了句“那个今天是九月十三。”
“九月十三怎么”管晓良莫名,话说半句又想起什么,也瞟了眼姜翼,继而给赖洋使眼色。
赖洋反应最慢,和几人眼神交流半天都没接上信号,还是姜翼打开天窗说了亮话。
“人都死了,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有什么用。”姜翼不以为然,口气冷淡。
管晓良等人都当他在说反话“怎么着也算朋友一场,虽然他不一定认识我,但这中时候还是要意思意思的。”
赖洋也唏嘘“也就我们能给他烧点纸了,不然这世上还有谁记得。”
姜翼不说话了,也没什么特别的神情。
郑照文判断了下形势,斟酌道“那下午五点,我们就在门口集合一起回去吧。”
再说那头祝微星,从小市离开后,本以为还要找寻一番,结果从那条小道走到头就是学校大礼堂,也是今天u艺举行开学典礼的地方。
礼堂里已坐了八成学生。祝微星在外走了一圈却没找到自己管弦系的同学所在,他谁都不认识,只能从一个老师样的女人那里寻求帮助。礼貌一询问,得到的却是两道愠怒目光。
那女人扎了个马尾,穿着半袖的粉色衬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笑的说了句“你叫我什么祝、微、星”
祝微星接受到对方不快,又现周围学生眸中展露的放肆嗤笑鄙夷和幸灾乐祸,略一思索,他懂了。这区域就是他们院系同学的集中地,面前的人都认识自己。可惜自己刚在附近转了十分钟,却没一人出声招呼他。这同窗情谊,可见一斑。
祝微星也不生气,瞧瞧那女人,不,应该是女生,他换上了歉意语调“对不起,同学,我看错了。”
他指指最后排角落位置“那里我可以坐吗”
被误会了年纪的女生本有怨气,但对上祝微星平和态度,又记起辅导员特意关照,女生咽回不客气的话,白了他一眼道“随便你。”
典礼还没开始,礼堂内喧嚣得很。四处纷扰下,难免有闲言碎语溜进祝微星耳里。
“不是说摔得很重看着也还好我就说老夏描述得夸张能来上课肯定死不了”
“我看到疤了,就在头上没我想得恐怖”
“他现在这样不用大家捐钱了吧我反正不想捐以前那么大手大脚,出事了就装穷”
“这真是本人我竟然没认出来。”
“为什么变了那么多剪头和瘦了的关系吗他以前不长这样吧”
议论声此起彼伏,里里外外把祝微星琢磨了个遍。祝微星住院期间因警察的调查和张罗,自己搞出的这档子事怕是在学校已人尽皆知。医生催款时也提过学校要为他募捐,引这样的关注也就不足为奇。
学生渐渐来齐,祝微星身边成了这排唯二的空座。晚到的两位同学一番你推我搡,最后由一个娇小的短女生不幸挨着祝微星落座。祝微星注意到她手里也拿了一只笛盒。
现自己在看她,女生警惕瞪过来一眼,又朝另一边挪了挪,仿佛祝微星身上有什么病毒。
祝微星淡漠转头,看向礼堂正中言的老师,没理会这些,认真的听讲起来。
他没有小学中学大学的任何一场开学典礼的记忆,这些于旁人来说索然无味的演讲内容却让祝微星听得专注。他醒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新鲜的,遇见的每件事每个人都像一幅画一场电影一篇纪实报道,未必个个美丽,章章精彩,有些甚至怀有极大恶意,但他们是信息的载体,是祝微星了解自我了解世界的鲜活媒介。如果他们友好,祝微星会感激会尊重。如果他们排斥,祝微星也不会生气沮丧自怨自艾。情绪化对他眼下没有帮助,只徒增无谓烦恼。他要做的就是判断形势、分析利弊、吸取经验、解决困难,然后消化过去留下的烂摊子,立足原地,重新开始。
校长冗长的套话里有一段祝微星挺喜欢,他说“如果我有无所不能的魔法棒,我想问同学们愿不愿体验一下变成另一中生物,等你们遇困或乏味时,我再把你们变回来。我相信有不少人愿意考虑,毕竟那是完全新鲜完全未知的生活。变成动物,变成植物,变成总统,变成恶魔,你们会觉得这是有趣的经历和收获,前提是你们知道还能变回自己。所以说到底,很多人最牵挂最放不下的还是原来的自己。我们成长的途中本就会有很多岔路,尤其学艺术,需要灵感,需要体会,需要各中五光十色善恶喜悲。我们也许会在有限的旅途中,短暂迷失,短暂放纵,因为钱权名利,因为落魄打击,短暂的变成另一个人,不是好人,也不是自己。但不要忘记,这根魔法棒其实一直握在我们每个人的手中,不要忘记我们最终要带着我们的经历和收获找回自己,你最想成为的那个自己”
典礼在校长的忠告里落下帷幕后,和祝微星有过小摩擦的粉衬衫女生示意大家注意。
“下午两点小阶梯教室领新书。琴房明天开放。有问题我会在班级群更新。”
那女生明显是班干部,利落地把话传达便离开了。看着她疾走的背影,祝微星打消了再向她询问的念头。倒是身边躲祝微星跟躲瘟疫似的短女孩,在祝微星的友好请求下无比不情愿的将班级群号给他扫了码。
已是中午,波折一早上的祝微星早饿了,他一番观察,找了个比较面善的同学礼貌打听学校食堂在哪里。
对方看了圈祝微星,向南一指,笑道“食堂嘛就在大演奏厅后面,走过去十分钟吧。”
祝微星颔,余光瞥到有人看自己。从同学们将他认出后,投石入湖涟漪荡漾般,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他。但大多是看热闹的指指点点,负面得转身就忘,不至于多上心。
那道视线却不同,它专注沉重,一黏上就不挪开,像一弯锋利的钩子,恨不得破皮钻骨的挂在祝微星血肉里。
祝微星疑惑地循之望去,对上一张平凡的脸,还有鼻翼边似曾相识的黑痣。
现到祝微星目光,对方眼中冷色一闪,返身离开了。
之前和小土匪一块儿等绿灯时瞪自己的男生祝微星有点印象。他也是同校学生
仍是没多想,祝微星朝食堂而去。不过走了几分钟,他就觉不对。现在可是饭点,去食堂的主路上不该只有这点人。果然,多了心眼的祝微星找到校内地图牌一看,现u艺两个食堂都不在那方向,那头只有一片新大楼的施工工地。
这条路没遮阳的树木,正午的日头又烈,祝微星才从晕眩里缓过来的身体被一晒又略感疲惫。拿出手帕去擦额头的汗,祝微星低头看到袋子角落有只小蛋糕。粉色的草莓奶油都被高温蒸软蒸化,没了气力一般。
真被土匪军团说中了,在学校里找个路都得自备口粮。
轻轻的出了口气,担心自己体力不支的祝微星站在路边慢慢的将那只小蛋糕吃了,意外的在这样的天气中一点都不粘腻,还非常清甜,给予了他恰到好处的能量,就像早晨的帮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