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立在門口,垂眸看著陶杯中倒影心道,小陛下前半段說得不錯,六國為了調養生息會期盼少有野心的秦孝文王繼位。
只是後半段所言倒像是在安撫受驚的趙姬。她很清楚促使趙姬歸秦的原因並非只有因為嬴異人顧念舊情,畢竟在欲望面前感情便成了最先被拋棄的東西。
她想在唐平教育下,再加上嬴政本身天資聰穎,恐怕早就了解自己的處境。她不敢去想像一個九歲的孩子是用怎樣的心情去審視這冰冷的真相。
稀薄的陽光落在院落中,金輝下的枝葉透露出死一般的寂靜,讓人感到無限壓抑。
神遊之際,嬴政的一聲寧嚇得她魂不附體。抬頭一看,便瞧見嬴政正在看著她。正在江寧想著要說什麼的時候,燕丹來了。
見嬴政的注意力落在了燕丹身上,江寧鬆了口氣。雖說她現在算是趙姬母子的心腹,但是有些事情作為下屬的她不應該聽到。
燕丹的臉上是少有的緊張,原本輕快的聲音在此刻也變得沉重起來:「秦王病逝了。」
一陣狂風襲來,讓一樹枝葉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聲響。江寧穩住自己握著托盤的手,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秦昭襄王的逝世是一次轉折,每個人的人生境遇都會因此發生改變。
「你且放心,」燕丹說道,「咸陽有傳言,說秦公子子楚欲迎你和夫人歸秦。我想,趙王會送你們回去的。」
聞言江寧非但沒有感到輕鬆,反而心中一沉。這樣的消息在咸陽流竄,怎麼會不驚動華陽夫人,這真的是好消息嗎?
嬴政沒有表態,只是詢問燕丹唐平的近況如何。
燕丹回答:「放心吧,我都安頓好了,你不必憂心。」
「謝了。」嬴政說道,「等我平安以後,我一定會答謝你的。」
「我記下了。」燕丹爽朗一笑,「來日我到秦國以後,你可莫要忘記啊。」
嬴政的眉眼稍作柔和:「自然。」
而江寧在心裡嘆了口氣,感嘆命運弄人。
太陽漸漸隱沒西山,月色悄然來臨。江寧趁著眾人休息獨自一人來到了後院,來查看自己的大作。
花了兩三天的時間,院子裡的草都快被她薅禿了,終於做成了一張像模像樣的紙了。她小心地起紙,生怕自己又把紙給扯漏了,自己又得重返工。
只見她小心翼翼地捏起一角,然後屏住呼吸地慢慢向外拉開紙張,差一點點就要完全撕下來的時候,聽到一種空靈的聲響在背後響起,江寧被嚇得一哆嗦,手裡的紙在發出撕拉一聲兩半了。
江寧:「……」
還沒等她抓狂,越來越近的血腥味彌散在鼻尖,讓她警覺起來。她立刻藏進了長廊下的木箱的後。
細微的腳步聲在頭頂響起,反射的白光順著縫隙晃到了江寧的眼睛,在她閉眼的瞬間溫熱的液體滴在了她的臉頰上,在聞到腥味的瞬間,她大腦一片空白頓時兩股戰戰起來。要不是她還有一點理智及時捂住嘴,刺客們早就被她的尖叫引來了。
是誰要殺他們?小陛下和趙姬還安全嗎?
不知過了多久,刺客離開了。江寧慢慢地爬出了藏身之處,一面強壓著恐懼,一面尋趙姬和嬴政的下落。
月影幢幢,僕人和侍衛的屍體躺了一地,血水反射著月光,讓人心驚肉跳。尤其是有一人的眼睛睜得渾圓死死地盯著她,那一瞬間江寧頓感毛骨悚然。
她大口地喘息試圖平復自己心情,冷靜,現在要想辦法讓巡邏的人知道別院裡的情況。只要有人闖入,暗殺就會終止。
江寧環顧四周看到了庖廚里放著麵粉的陶罐,又摸到了揣在懷裡的火摺子和廢紙,頓時粉塵爆炸四個字湧入她的腦子裡。只見她先是倒出一部分麵粉,接著扣上蓋子用力地晃了兩下,在將點燃的廢紙塞進了陶罐里後飛逃離現場。
然而她還是慢了一步,在她踏出門口的下一秒,氣浪和巨響如約而至,她整個人被拍出了圍欄外,一頭撞在什麼硬物,在兩聲悶哼中落地。
江寧揉著腦門坐了起來,一抬頭,便看見嬴政正捂著鼻子。在看到嬴政的那一瞬間,恐懼和慌張竟然減退了不少,她甚至還能想到小陛下不能被自己撞破相吧。
嬴政捂著鼻子瓮聲瓮氣道:「你沒事吧?」
「小人沒事,」江寧扶起嬴政問道,「你怎麼來了?夫人那邊不要緊嗎?」
「阿母那邊安頓好,我見你遲遲未歸,擔心你出事,便來尋你。」嬴政鬆開手,紅紅的鼻子在月夜下格外顯眼。
聽聞嬴政是來找自己的,江寧心裡有點感動。
嬴政吸了吸鼻子問道,「剛剛是怎麼回事?」
「小人忽然聽到兵戈之聲,覺得情況不妙便想著去尋公子和夫人,路過庖廚時就這樣了。對了,公子你們沒事吧。」江寧不好解釋,乾脆裝傻充愣表明自己不知道。
好在趙國守衛機警在聽到爆炸聲後便沖了進來,刺客見勢不妙紛紛撤離。如此,別院的中的三人才僥倖逃過一劫。
江寧看著前來安撫的平原君心道,歸秦之期已經不遠了,刺殺恐怕也要越來越多了,還是多準備點保命工具吧。
尚在睡夢中的趙王驟然聽到秦國質子遇刺的消息,差點摔下軟塌。他匆匆地披上外套詢問前來匯報平原君:「叔父可曾查清是何人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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