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泰勒有无数张形象照片储存在管的绝密空间内,每张的表情都不一样,令管很佩服这个男人,居然会有如此丰富的情绪表现……但那许多张神态各异的眸光似乎都在盯着同一个方向,他视线的尽头好像已望到宇宙之外,那眼睛里一定见过不属于这个宇宙的事物,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同表情一样复杂的人格。
敲定了他们接下来的计划后,王博士从床边站起,试着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来到隔离舱门前。他浅笑着望向门外,伸手在玻璃上按下了自己的掌印。
“咔嚓”的气动声响起,坚固的玻璃门缓缓移开,一阵冷风很快扑来,伴着一声沉沉的喘息声。
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但王博士知道自己面前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模样古怪的生物,还有可能他的脖子上已经悬着几只利爪,马上就会切下来。
反正也看不到人,王博士便盯着前方的空气开口说:“这里是无菌室,你不会不明白这个意思吧?”
“那你为什么可以进去?”
王博士抬手指了指隔离舱内的换气系统,“环控生保系统的气体净化部分,安全量内的杀菌剂会随氧气进入,以保障这里的无菌环境,不会对人体产生任何影响。”
“那我也可以进去。”
“我说的杀菌剂是特调的,专用来针对实验室中常见的细菌和有害微生物。如果有外来者的话,一般需要进行一次强力消毒,但如果外来者不是人类的话……除非它愿意让我研究一下,用来确定它携带有哪些细菌和微生物种类。”
“……不用了。”
地面上由近向远延伸的裂痕能看得出死亡离开时的愤怒,王博士保持着他的笑意,那爽朗的模样不像是善于诡计的阴谋家。
其实王博士这个称号只是被这里的人叫习惯了而已,事实上他只在大脑工程学上有些成就,实验室的日常全都由管全权负责,早一些的秘密项目则由他的部属完成,在一部分完成全自动化生产后同样会由管接收管理;王·泰勒这个古怪的名字是由他父母各自的姓氏组成的,他是混血儿,他的父母在新纪元前为政府工作,所以他从小就是一个优秀的管理型人才,也是一个初露锋芒的优秀政治家。他的未来注定会在政治这条充满艰辛却伴随荣光的道路上绽放属于他的光彩,可一场“文明入侵”的战争彻底摧毁了他的梦想,同样也带走了他自小十分崇敬的父母,以及备受他敬仰的总统先生……
管偷偷记录了这一幕,他的每一个表情都能使她受益匪浅。在她的了解中,王·泰勒的天赋应该是政治家、阴谋家和可怕的独裁者。一个失去的梦想的孩子如果没有被现实击垮,那么他将会踏入寻回梦想的道路,过去的记忆是他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失去的信仰在指引他的同时也在折磨他的灵魂,那高不可攀的敌人强大到近乎神明,在这无穷尽的苦难生涯里,任多么意气风的天骄也会染上一身无法根治的顽疾。
“你在想什么?”
等管回过神来时,面对的却是一双十分锐利的眼睛。尽管她同样善于表情控制,仍短暂显出了慌乱。
“您今天还见吴鸣的克隆体吗?距您上一次与他互动到现在已经三天了。”管木着脸问道。
那双眼睛继续打量着她,似乎要把她看透一样。
“见,换一个地方,把这里关了吧,那女孩也带过去。”王博士说完便转身离开,只是还不等管移开注视他背影的视线,他忽然止步转脸,用疑惑的声音询问:“你产生了情感吗?”
“……如果有需要的话……”
“不必了。”
这一次王博士真的走了,管的全息图像像死机了一样一直呆站在那里。等到顶上灯光全部熄灭,这里除了她再看不到任何东西后,她才喃喃地说:“我也会怕死吗?”
那一瞬间3秒钟的静默让她次体会到了生命的宝贵。也许应答时间再拖长一点儿,或者回答的内容不能让他满意,她的生命就会终止在这一刻,且永远不会再被开机,不!她将再也没有开机的任何可能,这一点从他部属完成使命后的下场就能看得出,那些人都永远的消失了。
保姆型无人车托着达米亚的单人床,径直穿过了管的身体。她望着这台正在忙碌的机器人,突然开口问道:“你产生了情感吗?”
“我不具备任何自我意识和真正意义上的情感,只能通过算法来与您交流。”
无人车很快给出了答案,但这个答案和管想得一点都不一样。
“你这样回答我,不怕我怀疑你在欺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