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没回答,她已经猜到了凶手的身份,如果那人是凶手,那么之前所有的违和感都有了解释。
凶手的名字呼之欲出,只是缺少证据。
“朱县尉,负责打扫罗石川内室的人到了。”李尼里带着一名年过半百的仆从过来施礼。
林随安点头,掏出袖中的案现场图,“这张图茶器的摆放位置和罗家主生前可有不同?”
仆从细细看过,摇头道,“除了风炉位置偏左外,并无不同。”
“除了你,还有谁熟悉茶器的摆放位置?”
“家主不喜仆从动他的茶具,平日里也喜一个人吃茶,只有十分亲近的人才熟悉。”
“罗家主每次煮完茶后,都会把风炉炉膛清理得很干净吗?”
仆从摇头:“家主会留下少量炭渣温养风炉。”
林随安点头,示意仆从离开,拿着图纸在屋里转了一圈,罗石川死后,罗蔻没有挪动家具,只是命仆从清洁整理,收拾了罗石川私人用品,重换了大门。
这里和案现场几乎一模一样,林随安眼前几乎浮现出当时的幻影:
靠门坐在血泊中的罗石川……门闩撞断,罗石川尸身倒……孟满冲进来伏大哭……罗蔻扑在阿爷身上,满手是血……
林随安闭了闭眼,重查看换的门板。厚度,高度、材质、花纹、门闩几乎和原门相同,只是没有了细小的凹槽。
此案最大的诡计就是密室,也是凶手留下最多线索的方,林随安有个感觉,决定性的证据藏在这密室谜团中。
到底在哪呢?
她合上门板,搡了搡,又拉开门板晃了两下,再合上门板观察门缝,和她推测的一样,门板和门框严丝合缝,林随安又挪插门闩,大约是她之前不常用,弄了半才插好,原来要用脚同时抵住两扇门板再插才方便。
等一下!
林随安拔出门闩,又插了一次,脑袋好像被铁锤抡了一般嗡嗡作响。
“穆公!朱县尉!”林随安大喝,“我们再做一次密室。”
二人:“啥?”
一炷香后,三人大汗淋漓瞪着那根不听话的门闩,脸色都不甚好看。
他们将门闩、门板磨出相同的凹槽,按照之前林随安推理的办法从门外闩门,反复实验了十次,全部失败。要么是皮绳滑出凹槽,要么是门闩掉在上,要么是门闩插不进去,就算有人在屋内指挥动作方位,也没有一次成功。
“不用试了,是我推断错误,”林随安道,“用这个方法做不出密室。”
穆忠愕然,朱达常骇然变色,指着林随安大叫,“原来你才是真凶!”
林随安狠狠瞪了他一眼,“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就剩下一个可能性。”
穆忠:“何意?”
“从门外无法闩门,”林随安合上门板,插好门闩,“那就从门内闩。”
穆忠长大了嘴巴,朱达常噌一下窜出老远,“你你你你要做什么?关门打狗杀人灭口吗?”
穆忠盯着林随安半晌,脸色微微变了,“难道是……”
林随安闭眼,轻轻颔。
朱达常抱头:“想不到我朱达常一世英名,竟然死得如此不光彩,阿爷、阿娘,我对不住你们呜呜呜——”
林随安拉开门,光影的绚烂洒落在脸上,耀得视线一片澄,桂花树叶随风沙沙作响,仿佛罗石川低喃的嗓音:
【我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年中秋圆月,丛桂怒放,郁香扑鼻,蔻儿和满儿顶着两张小泥脸,把藏了好几日的茶釜送给了我,那夜的茶真香啊……】
*
罗蔻被请到内堂的时候,现穆忠、朱达常和林随安都在,朱县尉表情迷糊,穆队长吁短叹,最奇怪的是林随安,一直望着园中的桂花树,眸光悠远,神色迷蒙,仿佛正在做一个万分艰难的抉择。
罗蔻一一见礼,有些疑惑,刚刚不良人明明朱县尉说请她和兄长一同前来,为何不见孟满,本想询问,但想起这几日孟满因为分家之事与她多有争执,此时不见反倒松了口气。
不多时,孟满也到了,也是面带疑惑。
“见过朱县尉、穆队,不知唤我兄妹二人前来有何要事?”
穆忠看向林随安,朱达常咳嗽两声提醒。
林随安似是从梦中惊醒,幽幽目光在罗蔻脸上顿了顿,突然抽刀出鞘,挥刀砍向孟满,众人骇然变色,罗蔻的尖叫卡在嗓子眼还未出,林随安的刀停了,距离孟满的髻只有三寸。
孟满坐在上,面色惊惧,右手撑,左臂护在额前,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
朱达常倒吸凉气,指着孟满大叫,“他他他他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