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圆儿这些年胆子大了些,性也野了许多,时常外出四五天,像是饿了玩累了才回来。
小九伸手摸了摸它,觉它瘦了许多,只是毛蓬松看不大出来。
于是,小九从柜子里掏出来此前给它特意晾晒的鱼干。
这头小九刚一拿出来,那雪圆儿便一口叼住三只小鱼干,却自己不吃。
等雪圆儿又原路撞开窗户,一跃而出,跳上院子里的墙头之时,小九才远远看见,那墙头上有一只肚子浑圆的三花母猫,在等雪圆儿。
小九一时间五味杂陈,原来时常不着家的雪圆儿,在外头讨了老婆,都要有小猫崽了。
原以为是个养不熟,心捂不热的猫,却没想到它暖别处去了。
这会儿都知道先把吃食献给那三花儿先吃了。
梁昱衍那头想故意冷着小九一段时日,小九这边便清闲了下来,心情郁郁了没多久,便被照顾雪圆儿一家的日子所填满。
没过几日,那三花都被领着到小九屋里桌下搭了窝。
小九还没等到三花儿下崽,就被梁昱衍传去了。
倒也不是他这么快就消了火,是因为要进宫为皇上贺寿,不宜携带太多人,而他的贴身近侍胡钥不巧腰疾复,虽然还平日还能面前在他身前随侍,可这到底是进宫面圣,万一叫人瞧见侯府公子带着的下人走路都不怎么利索,传出去苛待下人的名声就不好了。
而且此前小九随梁昱衍入太学,对皇宫里的事情要比胡钥更熟悉几分。
因此,梁昱衍故意冷落小九的把戏不得不提前收了势。
进宫那日,小九跟在梁昱衍后头,身后一行人携着贺礼。
这天天气好,京城里这些富家贵子好不容易都凑到了一起,这样年轻好玩的年纪,哪能闲得住。
大家都是提早来的,于是在这下午,晚宴未开之时,身为太子的萧屹便聚了一众贵家子弟,在御花园里玩起了投壶,猜谜游戏。
这些游戏非常简单,不过是为了喜事讨个好彩头,连带着随行的下人都得了皇家不少赏钱,一时间大家欢欢喜喜,其乐融融。
时至傍晚,这些年轻人也都玩累了,萧屹便叫下人去上些点心瓜果,好叫他们垫垫肚子。
众人纷纷谢过太子,这时候梁昱衍却面色有几分不对。
他本就身子骨不怎么硬朗,这日就算是再晴朗,也是隆冬时节里,天色渐晚,他在这御花园里被风几吹不吹便有几分着了凉意了。
启程前未想到这一遭,梁昱衍没想到会在这御花园吹一下午的冷风。
原本小九是个细心周到的,那梁昱衍却不叫他准备那些汤婆子和狐裘带着,是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做出来那么一副弱不禁风畏冷的姿态怎么能行,到时候不是叫京城里这些权贵之子,皇子贵孙们笑话吗。
这会儿身子不舒服了强撑不下去了,好在梁昱衍的被冻得青的脸被四皇子现,于是差了人领小九去拿汤婆子或者厚一些的罩袍,暖暖身子。
小九随着四皇子宫里的下人走着,却心神不属,他总惦记着屋里桌下的三花儿那浑圆的肚子,走的时候它叫得异样,怕是今日要生了。
这般游神走着,却被那异样的动静唤回了神。
在那假山凉亭处,有一夫子模样的人,小九将他认了出来,是太学里的老先生,姓魏,乃是里头最有资格最年长的先生,此前太子也是他教。
却见那魏老先生下方矮桌上端坐着一半大少年。
那声音远远传来,有些地方并不能听得太真切,只模模糊糊听到魏老先生严厉地质问。
“实在是驴头不对马嘴,我且问你,你在这文章上答曰,青山见我,我见青山,皆如一,是为何意。”
那少年不卑不亢的声音响起“我见青山不巍峨,青山见我不渺小,此世间一花一草一木,存在即存在本身。”
“一朵花在野间,在田地,在摆在桌案上的瓷器瓶中,价值却各有不同,可花还是花本身,形状气味一成不变,却平白翻了几倍身价,学生不懂。就如我看先生如此年纪,与看街头寻常胡子花白的卖鱼的佝偻老人也没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