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席延垂下眼眸,掏出银两压在桌上,沉沉地道了声谢:“要给的。”
他赶了两天一夜的路,靠馒头充饥,吃着这顿馄饨,有汤有肉,还有油乎乎的葱,心头暖和了不少。
家中变故。
弃京赶考。
席延遭遇了太多变故,如今的他为了阿婆的治病钱,甘愿来到沈宅,当有钱人家的侍读,本念着平日也不要落下功课,等日后家中转好,或许还有机会考取功名。
然而。
席延在路上听说,沈二少有断袖之癖,性情也不好招惹,他何止是有所动摇,沿着街道的桂花树,一路嗅着花香,从进了南陵城起,脑子里只想着逃跑。
可阿婆的病又该如何是好?
席延无计可施,将不甘咬碎了往肚子里咽,他起身往沈宅方向去,当愈发靠近南陵城中最大的府邸,只见门外挺着一座尊贵的轿子,帘子掀开,从里边走出了位面容绮丽的男子。
那男子身着华服,身形高挑,肌肤似雪,上挑的双眸朝他这边睨来,
竟好看得令他挪不开眼,如同定在原地那般。
不知为何。
席延生出了曾在何处见过对方的记忆,只不过,像是一种幻象,不真实地令他恍惚,而眼前人好似也对他移不开目光。
从京城回到南陵的沈季钰,正是如今沈家的当家人,他忙完钱庄生意,本有些疲态,可见到眼前的英俊书生,眼眸顿然骤亮,说是一眼万年也不为过。
沈季钰微眯起眼:“你就是新来的侍读?”
席延顿了顿,道:“……是。”
这会是等着他的沈二少爷吗?
可眼前人全然不像外人口中的纨绔,看上去,更像是那位权高望重的沈大少,只不过,他没想过沈大少会有着这张好看的脸。
席延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立在原地,沈季钰看了他良久,忽然开口道:“不必去找沈思宁了,以后听我的差遣,你家中的困难自然会有人出手解决。”
席延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季钰威逼利诱:“你有什么问题?”
席延咽了咽喉结:“没、有。”
他稀里糊涂地应了下来,甚至忘了道谢,半晌,才反应自己连沈二少的面也没见着,转头成了沈大少爷的人。
他进了府邸,园林精致,错落有致,不知不觉跟着沈季钰进了正房的西院正厅。
席延带的包袱极少,破旧且脏,略显拘谨,在首富府中的厅内不知该立在哪儿。
沈季钰神情平淡,打发了一众下人,将席延留在屋里,带着微妙的笑意,试探问道:“你猜出我是谁了?”
席延深呼吸:“您是大少爷。”
沈季钰挑起眉梢,步步逼近,透过麻衣布衫,游走于席延结实健硕的身躯,故意道:“你……”
“长得很像我未来郎君。”
席延沉稳的脸色闪过一丝慌乱,哑然失声,竟是被调戏得不知该看哪里。
沈季钰弯起唇角,没再惹他玩儿,只说了句:“天气转冷,往后就在我府中住下吧,你阿婆不会有事的。”
“是……”席延道谢,“谢谢大少爷。”
席延没有后退之路,为了阿婆的身子,他心甘情愿进了沈宅,相比起纨绔二少,他也确实更愿意跟着聪明有谋的大少爷。
如今已是秋风瑟瑟,北街一排的桂花树,铺满整座南陵城,美轮美奂,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
而沈季钰的身上好像也泛着桂花香。
自席延在沈宅住了下来,用饭、入寝皆在西院,不曾见过那位后院的二少爷,他只时不时被沈季钰唤去,在寝中替他更衣,在书房为他研墨,别无过分亲昵的举动。
偶然有次。
沈季钰在房中身着素白衫,微倚在屏风后的床榻上,被唤来伺候更衣的席延,感染了风寒,轻咳了声,被大少爷很是紧张地问道:“你着凉了?”
“……”
席延点了点头,直言道,“是。”
沈季钰蹙眉又问
:“下人没给你添衣裳?还是没给你备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