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河心神恍惚地策马回到扬州城。
改造经脉之事对他过于重要,以至于脑子都比平时乱了好几分,一路都在走神。直到回了城中,城市的喧嚣声传入耳内,悠悠荡荡的,才让他醒过神来,暗自批评了自己一句,还是不够沉稳。
所以也莫笑他人轻信邪教忽悠是多愚蠢,无非是有没有戳中你心中最在意的东西。
其实细想之下就可以知道,连势力庞大无比的崔文璟都认为非天材地宝不可改的东西、掌握国家武道资源的唐晚妆也避而不谈,又怎会是这样一个江湖教派可以轻易解决的?即使可以,那代价也基本是无法承受的那种。
要么就是他们真有什么至宝,但必须彻彻底底做狗才可能让你用上这种资源,这个可能性较低;更高的可能性是纯粹的忽悠,当你有所求时,自然会被慢慢撬动心防,一步一步滑向深渊,再也挣扎不开。
昨晚偷听万东流和龟公说话,提到修秘术控制,结合今天说的“会有人来传法”,基本八九不离十,就是来个天钕陪伱传道受业了……自己有所求,自然不会强硬推拒。
然后这种双修采补类的秘术多半有灵魂控制的效果,又或者是有办法能让你极度迷恋离不得,多半就是这种套路。
赵长河自嘲地笑笑,看来自己还是有点价值的嘛……
正琢磨间,右侧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断喝:“桥下策马者,可是嗜血修罗赵长河?”
赵长河转头看去,却是一个酒楼,楼上并无墙壁门窗,是个开放的厅堂,供客人饮酒赏景之用。一个青年踏在栏杆上,眼神斜斜看着下方,好像很是不屑。
青年身后跑来一个万东流,有些焦急地拉着他:“唐兄唐兄,和气生财……”
看上去是万东流请这人吃饭,结果看见他赵长河桥下走过,不知了什么疯,来挑衅了。
赵长河淡淡道:“是赵长河,但不是啥修罗。阁下是?”
青年傲然道:“姑苏唐不器。”
“知道了。”赵长河摆摆手:“二十四岁了,潜龙一百二,你还是找你姐姐多学点,别出来喝花酒了。”
“姐姐?”青年哽了一下,木然道:“唐座是在下堂姑。”
“咳,咳咳咳……”赵长河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脑子里莫名闪过的是崔元央,暗道她怎么没个大点的辈分,一堆白胡子老爷爷喊她姑奶奶那才好玩。嗯,说不定真有,只是没见到。
脱线念头一闪而过,口中调笑道:“小侄儿乖,扬州是大人玩的地方,回去喝奶。”
唐不器大怒:“悖逆之徒,还敢妄言!看剑!”
一泓春水从天而降,直奔马上的赵长河。
楼上栏杆挤满了人,四周行人驻足,翘而望。
这可是潜龙榜内的英豪争锋!难得一见!
“万兄。”酒楼里有人说:“这唐公子的剑,怎么看上去很慢的样子,我都可以躲开?”
万东流笑而抿酒,没有回答。
实际上无需回答,因为这人的话都没说完,那边赵长河背上龙雀忽然出鞘,劈在唐不器剑路边上,明明看着相隔几寸,却骤然出金铁交鸣的脆响。
定睛看时,一刀一剑明明碰了个正着,就像唐不器临时转了剑路,送给赵长河砍一样。
酒楼里瞬间哗然。
这区区玄关四重之间的争锋,居然已经没几个人看得懂!
唐不器半空之中吃不住力,又倒飞而回,稳稳落回酒楼栏杆,锐目瞪视下方的赵长河,眼里的不屑消失了,凝重无比。
这人居然真能一眼勘破春水剑法……他的刀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怎么也含有一点唐家的意呢?
之前问万东流这一剑看上去很慢的那人早就哑巴了,心知肚明如果自己接这一剑,可能喉咙已经是个血洞。他有些敬畏地看着唐不器的背影,低声问万东流:“万兄,这一剑一刀,如何解释?”
万东流笑道:“春水剑法,潋滟难测,真让你们看出路子,你们也是潜龙之列了。更何况唐兄这一剑自成气象,已有大家之风,便是我来接也要非常狼狈。”
唐不器听见了,回身微微点头致意,示意自己承这一捧。
毕竟场面上他被一刀逼退,谁都知道是下风了,被万东流这么一说反而没落面子。